跟之前吃了迷药,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同,适才已经醒了过来的小孩儿这一回是烧过头, 神志不清了。
“大夫你看这到底……”罗里长心急如焚,不太确定, “是不是麻疹?我瞧着又觉得不像。”
厢房挤着好些人, 一家人围着虎子一个。男性倒勉强算镇定,女性各个抹起了眼泪。
麻疹吗?
郁容听得这一声询问,没有迟疑走近床侧,对小孩的病情仔细辩证了起来。
体温高得吓人, 小孩的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血疱与紫斑, 看起来着实吓人。
怪不得……
这一家人会毫无迟疑请他这一路过的大夫给孩子看诊。
病情来得又急又猛, 若是跑出去找大夫,再回来施救,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望闻切再问了罗家人几句。
行医经验十分丰富的郁容, 此时心里已有了底,不过小孩儿的情况十分严峻,不敢稍有放松。
“不是麻疹。”他先出声安抚着罗家人,“很可能是之前人贩子接连几天下的迷药出了问题。”
虎子娘一点儿没被安慰到,听他这么说,吓得眼泪涟涟:“这可怎么办,虎子这、这……”
女子抽噎的模样,十分可怜。
郁容赶紧补充:“不要担心,虎子这症状只是看着吓人,我给他针扎几下,等下再喂他点药汤就够了。”
罗里长不放心地问:“虎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越发地忧心忡忡,“大夫你两手空空的,没带药吧,村子上也没卖药的。”
借着袖子掩饰,郁容取出三棱针,没忘记回答着老者的问题。
“虎子怕是有些禀赋不耐,药毒内侵乃至急发热证……”
说着,对上一家人空茫的眼神,他突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含蓄了,换了个说法,解释:“有一些人对药物敏感,对这样的人来说,往往能治病的药,反而跟毒无异……何况迷药多是峻猛之药,药毒蕴积在体内,吸入的药物过多,累积到一定程度,毒素就爆发,看起来就像麻疹一样。”
罗家人依旧似懂非懂。
罗里长确认地问:“所以,虎子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
好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能应付得过来,郁容也就不平白让人家担心了,道:“虎子的情况不算复杂,单纯是热毒,我给扎个针应该就能缓解。不过药也得吃。”
顿了顿,他对罗家一家人说:“没卖药的话……这附近总有金银花藤子,山栀子,或是竹叶吧?对了还有绿豆,绿豆也能入药。”
罗里长不敢相信:“就这些?”
郁容点了点头:“虎子的情况,能泻热解毒就可以了。”忽而想到什么,又问,“牛角有没有?不拘黄牛、水牛或者犀牛的,碾碎成粉末,用它最好。”
罗里长面上一喜:“有的有的。”
郁容便是松了口气。
储物格里成药不少,可种类也不是那么的齐全,没什么正好针对热毒性药毒的解药。药材除了如乳香、没药这类极珍贵的,当前所需的普通药材反倒没有。
遂吩咐了一通,教这家人取什么样的金银花藤、竹叶等,完了他便开始给小孩施针。
虎子的情况说紧急,确实得立马急救。
同时,就像刚跟这家人说的一样,其症状不算复杂。
药毒蕴积,热毒入营,故而出现了血疱、高热这些症状。
论治之法无外乎为清营、透热,遂以解毒。
对此自有一套针刺之法。
便取穴八邪、八风及耳尖,点刺三穴放血,祛热解毒;配穴大陵,宁心安神,清营凉血;再有曲池等穴,主治热病,对疱疹有良效。
针刺是急救妙招,比诸多药物起效得快,但针刺不当,后果不堪设想,故而郁容一直以来,不管是现实里,或者在虚拟空间学习,针对这方面的强化训练,一直没怎么间断过。
几年下来,除了制药,他针刺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约莫一刻钟后,虎子的气息明显平缓了不少。
算是暂时稳住了病情,要彻底治好药毒之证,差不多得用上一旬的时日。
内服汤药,外敷药膏。
药膏是治药毒形成的血疱紫斑,现在没药材,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急。
汤药是临时拼凑的方子,比起正经的清营汤确有不足,治疗的效果略差了,大抵会让患者恢复得慢一些,倒没什么大问题……县城距离不远,回头让这家人去买些药,再凑齐方子也不碍事。
到底是小孩子,郁容不怎么放心,一直待到罗里长按他要求煎好了药,喂着小孩儿喝下,其体温略有下降后,这才离开了厢房。
罗里长家是三进的院子。郁容出了一道院门,就见男人负手站立在丈余外。
天已麻麻黑了,不知对方等了自己多久……
有些触动,可更多的是——
“兄长,你的胳膊不想要了?”
郁容温温柔柔地问出声,心情是十分的不爽。
说好的让这家伙补眠,结果跑这儿来装树桩吗?还有,背着手看起来确实很有“领导”范儿,可别忘了胳膊先前差点给摔折了。
聂昕之默默地将手拿到身前。
郁容暗叹,三两步走近前,对男人微微笑:“走罢,回客房。晚饭估计得再过一个时辰,先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