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恍悟:“原来是这样吗?”
圣人接着说:“再过一两年,勺子都三十出头了,可不着急死了吗,这不一逮着空闲,便寻徐卿非要算个好日子,限定最晚不能迟于腊月,偏偏徐卿也是个固执的,怎么也不肯松口。”
郁容听罢,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兄长今儿又堵着老大人逼问吉日,结果老大人被“逼”急了干脆用上了老套路,装病“昏”过去。
“兄长。”
到了宗庙不远,临时歇脚的院所,郁容想起官家说的话,便与聂昕之说道:“徐老既是不愿再算日子,你就别总烦扰人家了。”
聂昕之眼睑半垂,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莫名觉得这一声带了些委屈,郁容遂破功失笑了,好声好气地安抚:“当然啦,徐老装昏这一招太无赖了,到底是老人家,兄长就让这一回有何妨?”
聂昕之再度“嗯”了一下。
郁容笑意更深,心知这男人最介意的。绝不是徐老头装病“陷害”他一事,便是歪了歪头,思考了少刻,温声再出言:“契礼一事……我都拜了兄长你家的宗庙,何必着急一时。”
聂昕之不作声了。
郁容见状,眼珠一转,道:“若兄长真着急,那就不管什么吉日良辰了,待我去往西琴归回,便简单办一场契礼如何?”
聂昕之抬手,在年轻大夫含笑的眉眼上轻抚,浅声道:“不能简单,要盛大。”
郁容默然,遂无奈一笑:“盛大就盛大吧,我的意思是,好日子多的是,不一定非得让司天鉴算。”
聂昕之垂下眼,忽而起身,道:“我这便找徐老提点。”
郁容:“……”
兄长这又是犯什么轴?跟徐老头杠上了?
算了。
随他高兴吧。
郁容摇摇头,决定不管这事了,不管什么时候行契礼,反正他觉得没所谓啦,连聂家的祖宗都拜了,还在意那些个形式上的事干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散步的蜗牛的雷
1.9
最终徐老头到底有没有再给卜算吉日……
郁容看到聂昕之悄默声儿回来, 一句相关的话也没提,心里自然有了数。
有些好笑, 转而考虑到, 这男人不过是对契礼过于看重、以至心情激切迫急……心脏不由柔软了。
便暗想,找个时间他私底下自个儿拜访一下老大人吧。
提前备好礼物,态度诚恳、语气委婉些。那位老大人尽管是“老顽童”的脾性, 对年轻小辈的姿态却是挺慈和的。
至于兄长,大概是板着脸很能吓唬人,嘴上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堵截人家次数多了,对方不免就嫌烦了。
想是这样想, 郁容一时没能找到合适时机。
在别院歇了脚,第二日包括老大人在内的宾客, 俱数匆匆离开了凤栖谷, 因着中秋来至,这阖家团聚的节日对大多数人来说,也算是个重要日子。
譬如聂暄啊盘子等,带着一众小萝卜头, 由着护卫们明里暗里各种严实的保护,折返回了禁中。
就剩郁容和他家兄长, 及一队郎卫, 不紧不慢地登上回雁洲的船舫。
遂发现本该离开了的圣人,竟早他们一步上了船。
这位九五之尊换了一身简朴的青布衣,脸部做了巧妙的伪装, 也不知是抹了或黏了什么东西,面上多了几许风霜,紧贴着下颌的山羊胡看不出一丝破绽,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五六岁,一看就像在学堂里教书的老先生。
郁容默然。
看这架势,官家又打算微服私访了?
圣人见到二人,笑着先声发话,确认了其猜测:“近日颇有些空暇,我一人待在禁中着实寂寞了,便借着佳节之机,跟你们一起去雁洲耍耍。”语毕,硬生生地转换了语气,作征询问,“如何?”
郁容听了不由得汗了。
仿佛偌大的皇宫除了官家他就没第二个人似的,那些后宫妃子、小皇子皇女们,乃至宫人、禁卫,全是假的吗?
然而人家是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聂昕之不至于没眼色到说“不如何”,自是遵循着圣意来,便有条不紊地指挥郎卫们做起了“安保”工作,显然对圣人这一套作为习以为常了。
郁容更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意见。
他可没资格置喙圣人的行事。
唯一担心的是白龙鱼服或易遭危险。
遂忆起当年其带着盏儿跑去青帘他家了,明面上也没看到什么随扈……
想是官家在躬亲“体察民情”一事上,经验熟练得很。
船舫悠悠地荡起,顺水而下,直往乾江驶去。
郁容靠窗而坐。
入秋不久,尚有余暑,江面的风拂面吹着,清凉爽适,令人身心倍觉畅快。
他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本书卷,是这个位面的医家的一些经典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