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松开被无意识紧咬住的嘴唇,慢慢地问道:“你妈妈对曾经的事……是否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
“她没说过,她不是会被轻易看透的人。”颜透说:“但她没有那么坏,我相信她会后悔。”
“你总讲我对你多么重要,但我明白,你家人对你也很重要……一个因为父母离婚就走在街边哭的小孩子,是不可能……”陆青衣的语气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悲伤。
颜透恼怒的不让他讲完:“我没哭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和你妈妈一样,最终也是个不会被谁轻易看透的人。”陆青衣抱紧他,闭上了眼睛:“但我看得透你。”
颜透沉默。
陆青衣说:“你是个好人,可惜你什么都想要,如花美眷,慈健高堂,富贵繁华,鸿业远图,地久天长,一样都不能少,小透,我和你赌,这是不可能的,你到底要什么,可得考虑清楚。”
讲着话,他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前。
颜透有几秒没讲话,最后依然坚持道:“我要你。”
陆青衣没再回答,黑着灯看不清,也没必要装出笑脸。
事实上需要考虑清楚的岂止颜透一个人?
到底要什么,到底怎么抉择,之于陆青衣本人,更是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抉择。
躲避王子衿不容易,想找到他却没有多难。
没办法再把陆青衣带回巴黎,他索性像是要常住北京,不仅筹备着几样生意,还抽空看房置家,模样愉快的跟要好好生活一样。
这日,王子衿见完电影制片人,便颇有兴致的去找有名的中式按摩馆休闲。
谁知他在房间里等了几分钟,没等到老师傅,却等到个不速之客。
“你倒是很悠闲,来骚扰别人还不忘享受。”颜透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似的,很自然的反锁上门,四下瞅了瞅,才哼道。
王子衿坐在沙发上依旧淡定喝茶:“我和你无话可说,你可知我能让人一分钟之内把你抬出去?”
颜透从兜里拿出个小小的电子产品,笑着的摆弄了摆弄:“你可知现在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手机信号,你无话可说,我却有话对你说。”
王子衿放下茶杯:“说吧。”
颜透忽然变了脸色,说道:“我只给你这一次警告,别再骚扰青衣!”
“我追求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谁能保证他这辈子的真爱不是我?”王子衿笑着摊开手,绿色的眼睛弯的和月牙似的漂亮。
“这没错,错的是另一个非要和他在一起不可的人是我!”颜透忽然狠狠的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满眼怒火。
王子衿依然不恼,也不还手:“不,错的人是青衣,他早就该想到选你会有没完没了的磨难,我会帮他纠正这个错误。”
“我倒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命纠正。”颜透冷笑。
王子衿眼神微变,他对于忽然顶到腰间的硬邦邦的东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但很快就又说道:“你终于不再只会讲废话了,开枪啊,杀了我你以为你自己就没事,最好我们都死了,剩陆青衣一个人好好享受生命,不,恐怕他只能到监狱里享受了。”
“你说什么?”颜透眉头皱的更紧。
“哈哈,你跟他同床共枕竟然不知道他每天做什么,真好笑。”王子衿盯着他的眼睛说:“青衣可是和你现在一样,在杀人呢。”
几天的囚禁,已经把原本体面的张医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民房本来就寒冷,外加花钱雇来的几个亡命徒也根本不用心管他,很快就搞得他半死不活。
“你告诉我实话,究竟是谁让你害死我爷爷的,我就让你回家。”陆青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衣着矜贵,真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我,药是我加的,你反正不会放过我了,那现在就杀了我啊,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半昏迷的张医生似乎回光返照,躺在房间肮脏的角落声嘶力竭的吼。
“如果我真的要放过你呢……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爷爷死。”陆青衣淡淡的反问。
张医生难受的喘息,不再吭声。
“你这种贪婪的小人,舍得死吗?”陆青衣又问。
“我只舍不得我女儿,我舍不得她没爸爸。”张医生面色脏污,半睁的眼睛里却有些慈爱的光。
“你撒谎,你想我心软?”陆青衣莫名被戳到痛处,蹲下来给他递过一碗温水:“你都要死了,还想你孩子干什么?”
“死变态,看你半男不女的样子,永远做不了父亲,你哪里懂男人要为家做多少……”张医生狼狈的喝完,话说得太多,狼狈咳嗽。
“父亲?”陆青衣对于他的侮辱置若罔闻,愣了一会儿又说:“为家做的事,包括杀害一个无辜的老人?”
“依他的健康,就算手术成功……咳咳……也、也活不了两年了。”张医生艰难的说:“好、好,我告诉你……是Gabrielle让我做的,我导师与她家族关系密切,当初被颜透那小孩折腾来中国给你爷爷做手术,她便趁机利用,说不想让儿子误入歧途。”
“是吗?”陆青衣不知信了没信,渐渐开始走神。
最终是院落里小小的吵闹打断了他的沉思。
很快,颜透便气喘吁吁地破门而入,不敢相信的看着里面的惨状,好半天才痛心的说:青衣!你……你知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Chapter 62
做一件事是一回事,做这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尽管陆青衣对于杀死爷爷的张医生愤怒多于心软,却仍不愿被颜透看见自己同样并不光彩的所为,因而慌张的有些语塞:“我……这不要你管。”
“把他带到车里去。”颜透指着地上的张医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