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甜蜜,一直不停回荡着一个声音:
您终于看到我了。
他必须要很努力,才能压下去自己忍不住想要翘起来的嘴角,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兴奋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却又忽的想起一件事。
——自己今天还没来得及化妆。
止可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瞳仁跟着颤了颤,然后赶忙抿着唇低下头,生怕把自己最丑的一面留给喜欢的人。
这种复杂的心情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一时间又是被喜欢的人注意到的开怀,又是怕对方看到自己不好一面的懊恼。
无措地蜷了蜷手指之后,终究是抵不过思念和冲动,心想着万一呢。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万一岸粱看不出他没化妆,看不到他面上的缺点呢。
再次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那道幽深冰冷的目光还在,这事实让止可再次心中激荡起来,一层紧接着一层的蜜糖溢出来,流过四肢百骸,心脏不停跳动。
他看着对方轻轻皱起的眉头,像是中了蛊一般,大胆的翘起自己的嘴角,冲着对方笑了笑。
而岸粱冷冰冰的面容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招呼而改变半分,他只是在下一秒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启口对身边的曲助理交代了句什么,便转身走出门外。
止可依依不舍的目光继续追随着对方的背影,直到岸粱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咬着唇收回了视线。
然后暗自懊悔。
——自己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太主动了?
岸粱会不会因此而讨厌他?
两人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心中的那点子思念和冲动,偏偏要在这样紧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
明明都忍耐了这么久了,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呢。
止可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结果,瞬间唇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纠结和落寞的神色,里面的光点一点点黯淡下来。
他这么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之前发生过一件事。而那件事便是让他一直保持警惕、努力克制的原因,是一个前车之鉴。
那还是止可刚到“山水间”的时候,公司里有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小男孩,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精致完美到让人嫉妒,所以当止可发现这个小男孩有点傲气时,心里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才显得正常一些。
止可仍记得那天他到培训室练习下腰的时候,那时候“山水间”才成立刚刚半年,还没有现在这样大的影响力。
一群男男女女正在练习室努力训练,岸粱和曲助理是突然果然的,毫无防备。
当天也和今天一般,止可看到来人微微错愕,然后在众人的招呼下才一脸迷茫地站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总裁突然大驾光临,所有人都紧张的不行,唯有那个男孩没带有一点怯意,他嘴角带着顽皮的笑意,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就像是盛了一坛酒水般,让人看着看着就直接醉了。
漂亮男孩开会时一直望着岸粱,眼神纯粹,里面全是光点,像是积满的崇拜一般,一向傲气逼人的男孩,这一次却一直等到岸粱吩咐完事情,乖乖等到会议结束,这才跑到冷淡男人面前。
当时虽然已经散会,但练习室的人都还没来得及走,在众人好奇又躲闪的视线中,两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岸粱轻轻皱眉,转头对曲助理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而那个漂亮的男孩,刚想要跟上岸粱的身影,却被一只手拦住。
那只手的主人便是冷眉冷眼的曲助理。
止可一直在低头练习,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直到岸粱走出了门他这才忍不住心中的涟漪,向门口方向快速地瞥了一眼。
好巧不巧,就给他看到了那样鲜活又黯然失色的一幕:
上一秒还挂着调皮笑容和醉人酒窝的男孩,下一瞬便呆愣在原地,他一脸懵懂地瞧着曲助理,过了两秒才恍然大悟一般,嘴角的笑一点点落下。
眼中的光点尽数熄灭。
平日里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孩微微张着嘴,站在原地,然后轻轻抿着下唇,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等止可第二天再到公司,就听到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声音不大,但那些词一个个串联起来,要理解起来倒也不难。
从那天起,止可就再没见过那个男孩了,他甚至连那个男孩的名字都不曾记住。
可是这件事,却在他心中深深埋下了一颗种子,然后嫩芽出土。
茁壮成长。
…
会议结束之后,止可便带着随时要被撵人的沉重心情走到练习室,像他们这种半点红起来的苗头都还没看出来的,是没有单独的化妆间的。
所以止可走过去的时候虽然已经心事重重,却还是打起精神来,让自己尽量显得轻松自在一些。
小助理一看到他来了,立马就抱着衣服追过来,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扁着嘴,止可看到她这幅样子就想起了波斯猫,轻笑一声:“没什么事,只是要换经纪人了。”
小助理瞬间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换经纪人?是只有我们换还是……?”
止可一边走一边回答:“估计也不是全换吧……大概就一部分要换……”他顿了顿,看向身后的女孩,抿了抿唇,安慰她:“好啦,不要担心,反正也不会再差了。”
小助理皱着眉头,将手里的衣服放在椅子上给止可换,然后拉上帘子,隔着帘子继续追问:“要把我们换给谁啊哥,”
这话问的可怜兮兮的,活像是被抛弃的一只小狗,止可听了心中愧疚的厉害,想着小助理若不是因为倒霉跟了自己这样的艺人,只怕早就能凭借自己的情商崭露头角了。
他低着头换衣服,望着自己的脚尖,嘴角轻轻翘着,不愿垂下:“不知道呢,等上面通知吧。”
小助理失落地“哦”了一声,抿了抿唇,将声音尽量放低了,问:“哥,能不能去……问问那位啊?”
那位?
止可愣了愣才悟过来小助理指的是岸粱,他手上不停,仍然在换衣服,长长的刘海遮住清秀的眉眼,只露出鼻子和下巴。
想了一会儿后,男孩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一点,他翘着嘴角轻声回答:“恐怕不能了。”
然后外面就没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