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河附和的笑笑,从善如流的拿起了雨伞:“我送您出去。”
“不讨你嫌了。”周子骞和叶涛说笑着穿好大衣,被齐河送出门了。
冬季昼短夜长,转眼天就黑了。晚饭过后,吃饱喝足的宝宝扒着门槛儿向外张望,屋外梨雪繠繠,落地便融成了一片片水迹。
宝宝想出去玩儿又不想弄脏爪子,正纠结着叶涛就拿着他的小鞋子找来了,他配合的抬起小爪,他叶叔叔就蹲在门边为他穿戴。
四只小爪一一被包覆起来,宝宝使劲儿跺了跺脚,又原地蹦跶了几下,猫做久了他都穿不惯这玩意儿了,感觉既累赘又滑稽。
“新鞋板脚。”叶涛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浅淡却也温和,“倒是挺好看的,暖和吗?”
宝宝甩着尾巴“喵”了一声,又用小脑袋蹭了蹭他叶叔叔以示感谢,这才颠儿颠儿的出门去。
叶涛转身回了屋子,把方才放下的捧炉揣进袖筒,坐在书案前翻看那卷摊开的《妙法莲华经》。
齐河边给他泡消食茶边道:“泡脚的药包使完了,一会儿我去刘老那儿拿点,您泡了脚再睡。”
叶涛垂眸翻着经卷,只随意的应了一声,齐河把茶送上桌,准备去拿药包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左右要跑一趟,你顺便煮点泡澡的药吧,天一凉我这手脚老也暖和不过来。”
齐河爽利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屏门之后,叶涛搁下了手里的东西,把收在百宝嵌里的手机找了出来。
才一开机就涌进来好几条短信,前面几条是罗东发来串供的,不过并没派上用场,周子骞始终没找过罗东,罗东约他他也推了;后面发的都是询问叶涛境况的,手机总也打不通,发短信也没人回,罗东少不了要惦念。
看完最近发来的两条短信,叶涛拨通了罗东的电话,把自己准备离开周家的打算告诉了好友。
罗东自然是赞成的,他早就想让叶涛离开周家,不单是因为叶涛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更主要的原因是周家不同于寻常人家,在这种大富之家里,不是你心无恶念别人就会如此待你,你能恪守本分,不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人却不见得能做到,而贪欲往往会使人心变得冷漠,甚至丑恶。
周云溪这个身份看上去与世无争,其实早在周子钦夫妇去世的时候他就被推到了怀璧其罪的境地,周云阳母子如何看待他就不说了,连一直悉心照料他的周子骞也曾被人猜忌过别有用心,就算后者纯属子虚乌有,那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再遭遇绑架,次次都有内贼推波助澜,也足矣反应出叶涛的处境了。
罗东不盼好友大富大贵,只希望他在已经丢了健康的余生里过些平稳轻松的日子。
不过不管是去是留都不容易,叶涛不能一走了之,离开之前他要给周子骞一个交代,周子骞是奉父命照顾兄长遗孤,如果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就等于陷周子骞于不仁不义,他不能这样对他。还有宝宝,那孩子重感情,在朝夕相处的近两年里,宝宝已经不知不觉的拿他当半个亲人看待了,他要离开必需跟宝宝说清楚。
“你准备什么时候摊牌?如果周子骞不相信自己的侄子早就死了,你打算怎么应对?我给你作证他肯定不信,没准儿还会怀疑你想跟我私奔想疯了。”罗东算是见识到周子骞丧心病狂的想象力了,他居然怀疑自个儿的侄子跟个男人有一腿,罗东也是挺服气的。
“年前吧,具体日子不好说,你先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吧。”叶涛倒不担心周子骞不信,之前他能让罗东相信他是叶涛,现在就能让周子骞相信他不是周云溪。
“成,你说吧。”
叶涛把有可能用到的东西一一的告诉了罗东,最后道:“用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好,等你消息。”罗东也是个操心的命,叶涛还归期不定呢,他就盘算起后面的事儿了,“我给你收拾收拾房子吧?回头再给你物色个保姆。你现在身体不好,吃住都得经心。”话说完了忽然觉得自己周到的跟个老妈子似的,不由噗嗤一笑,“我比保姆还像保姆。”
“回去请你吃饭。”
“你丫都欠我一百多顿了!你要是隔三差五的还,我能吃到我结婚。”
“挺好的,到时候我给你随个大份子,再请你吃顿好的。”
罗东在那头儿笑,笑着笑着鼻子就酸了,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一个爷们儿这么矫情他觉得挺丢人的,抬手按了按鼻梁骨,开玩笑似的说:“回来吧,吃不起人参哥给你买,你下半辈子的人参哥都包了。”
类似的话叶涛在多年前就听过,他知道这不是随口一说的玩笑,如果有朝一日他为这个病怏怏的身体散尽家财,罗东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如果他至死孑然一身,罗东就是为他操办丧礼的人。
齐河提着药回来时,叶涛在诵经,他神情沉静,眉眼微垂,只动口唇,不念出声。手边那杯楂术茶已经喝完,只剩一底凉透的茶渣。
第74章 心醉魂迷
泡浴虽对身体有益,但也使人疲乏,叶涛从浴室出来就睡下了,这一觉睡的很沉,却没能一枕黑甜到天明。
深夜时分,睡意正浓的叶涛被宝宝推醒了,见他混混沌沌的睁开眼睛,宝宝赶忙用小猫爪按了按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外屋的灯光透过雕花隔扇映在床畔,光亮并不刺眼,却让宝宝胆战心惊。
叶涛抽身坐了起来,循着光线向外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置于屋外的茶桌和茶桌前的人。
晚饭前特意打回电话说今天不回来过夜的周子骞赫然坐在那里,手边放着打开的百宝嵌。
宝宝又急又怕,一会儿看看屋外,一会儿瞧瞧叶涛,心里没了主意。
叶涛迟疑了下,披上衣服下床了。
周子骞似乎不太舒服,他一条胳膊撑在桌上,抵着额头的手在眉心处按压揉捏。
叶涛脚步声轻,人到了屋外才被发现。两人四目相接,叶涛下意识的顿了顿,而后在周子骞一瞬不瞬的凝视下走上前去,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大衣。
周子骞显然喝了不少酒,呼吸间透着浓重的酒气,眼底没有迷离,却红的有些吓人,那种锐利之中带有压抑的眼神就像笼中困兽在看一只弱小的兔子,明明一爪下去就能让他肠穿肚烂,却只能按捺着满心的焦躁暴戾看着他。
淡定如叶涛也不由得有些背脊发凉,想为他披衣的手顿住了。
周子骞眉眼未动,只挑起唇角古怪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出现的莫名,消逝的也迅速。当叶涛意识到不该在这时候靠近他时,周子骞最后的自制已经被汹涌的愤怒击破了。
叶涛只觉得胳膊一紧,跟着被重重的按在了桌子上。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是不是非要我打断你的手脚把你关起来你才肯安分?”周子骞钳着他细细的脖子,眼底一片猩红,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愤怒撕碎,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暴戾全都暴露了出来,就像亮出獠牙的野兽,无比的狰狞,也无比的危险。
叶涛咳嗽着掰扯掐在脖子上的手,紧迫的窒息感让他两耳嗡嗡作响,听不清楚也顾不得去听周子骞在说什么。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不管不顾?在你心里他已经重要到什么都可以抛开不要的地步了吗?你是不是疯了?!”质问着叶涛是不是疯了的周子骞更像个理智全无的疯子,那张原本俊美无俦的脸变得凶狠恐怖,手上的力道随着他自己所说的话越来越重。
叶涛急促而又吃力的喘息着,额上细细的血管全都鼓胀起来,脸色也在由红转青。他已经抓不住周子骞的手了,只堪堪揪住了一片衣袖,徒劳的向下拽着,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周子骞……”
他想叫周子骞冷静一点,想让他放开自己,可窒息感越来越重,他已经发不出那么多声音了。
就在这时被两人吓呆的宝宝终于反应了过来,跟着冲上前去,朝着他小叔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
周子骞下意识的松了手,向后撤了一步。
叶涛咳嗽着从桌子上摔了下来,伏在地上喘息,空气大股大股的涌进心肺,窒息感褪去的同时也引起了强烈的咳嗽和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