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下棋的两人被白尾的惊叫声引了出来,宝宝早就跑没影儿了,唯有白尾湿淋淋的扒着缸沿儿,还没完全爬出来。这情景怎么看都是白尾想抓金鱼打牙祭,结果不小心掉进了莲花缸。
叶涛把白尾捞起来,带着水淋淋的大白猫回屋去了。周子骞知道棋下不成了,跟着叶涛进了浴室,帮着他给白尾洗澡。
白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推下水,叶涛却心知肚明,他瞧见小哥俩扮招财猫那一幕了,知道白尾是被宝宝推下去的,也知道宝宝不是存心欺负自己的猫哥哥,这么干只是为了搅合屋里的这盘棋。
叶涛和周子骞的关系见不得光,全家上下就宝宝一个知根知底,刚开始的时候宝宝挺难接受的,甚至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们,跟自个儿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叶涛倒是有心开导开导宝宝,可他没脸张那个嘴,他用人家孩子的身子跟他叔叔瞎搅合,这事儿办的忒牙碜,孩子都替他们臊得慌,他拿什么脸去装良师益友?
宝宝别扭了好一阵子,回家之后更是方便他躲人了,白天他很少在内院露面,晚上就在侯师傅的小跨院儿过夜,宁可跟他的兄弟姊妹住猫窝,也不愿面对他叶叔叔和他小叔。宝宝就这样躲了大半个月,老也不着家的豆儿妈回来了。也不知是黑豆儿年久成精,知晓人情.事故,开导了困扰纠结的宝宝,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自打豆儿妈回来那趟之后,宝宝的态度就变了。
这些日子他简直跟捣蛋鬼上身一样,只要周子骞跟叶涛在一块儿他就会想法设法的闹出点动静儿来搅合搅合。这才短短半个月,厅里的茶具已经换过两回了,修葺的漂漂亮亮的盆景也隔三岔五的往下掉,每一盆都摔的缺胳膊少腿儿。
大前天闹出的动静儿最大,周子骞屋里那对六方瓶让宝少爷cei了一个,当时周子骞刚把叶涛撩拨的进入状态,就听隔壁啪啦一响,周子骞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罪魁祸首早就跑了,只留下一地碎瓷片。
几十万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周子骞可能摆摆手说,没事儿,我人傻钱多摔的起,让他撒开摔吧?那他得多二百五啊?
幸亏周家是深宅大院,方便宝宝藏猫猫,再加上叶涛极力护短儿,板着一张潮红未退的小脸儿跟周子骞周旋,宝宝这才躲过他小叔的气头儿。过后叶涛当着周子骞的面打了小败家子几巴掌,又亲手给他扔进笼子关了两天,这才勉勉强强的糊弄过去。
“我来吧,你去把衣服换了。”周子骞接过风筒,给洗干净的白尾吹毛。他真看不出这些调皮顽劣的小畜生哪里讨喜,可叶涛喜欢它们,他只能逼着自个儿爱屋及乌。
叶涛换下溅湿的衣服,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在屏门后面找到了探头探脑的宝宝。叶涛抱起办了坏事的小黑猫,抹着他的后背道:“别再惹白尾了,你打不过它。”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挨,反正你也不心疼了。
宝宝哼哼唧唧的犟嘴,小身子却紧紧的挨着叶涛。其实他从来没有怪过叶涛,只是心里憋屈的难受,越看他小叔越像当初的周云阳,不管他对叶涛多细心多温柔,宝宝都觉着他不怀好意,所以总想使坏捣蛋找他不痛快。
周子骞给白尾吹完毛,又仔仔细细的洗了遍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涛正在收拾那盘残棋。那样沉静内敛的一个人,平时话都说不多,更不会刻意的去取悦谁,对周子骞却有种奇特的吸引力,只要把他抱在怀里,心中的空虚就会被填上,那些积存许久难以消解的戾气也会平息,就像得了宝石的恶龙,因为满足而暂时收起尖牙利爪,无心去作恶。
“回来之后你就再没出门,整天待在家里闷不闷?这周工作安排不多,我们去城外住几天?”周子骞承认自己自私,但对叶涛他并不想一味的索取,他希望这段有限的相伴也能带给叶涛一些好的东西,可是他能给予的那些叶涛并不贪图,而且叶涛也不要他刻意去做什么,只求日子过的清净些,不生是非就好。然而人就是这么怪,或者说就是这么贱,他越是不要求你越是想给予,如果他贪得无厌,你反而吝啬的连个柔和的眼神都不愿给。
“你不忙就去吧。”出不出门叶涛无所谓,这种枯燥至极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两年了,早就适应下来。不过既然两人已经搭成伴儿了,就没必要这不行那不允的呛着他。说到底这事儿是他自己应的,说不上谁欠谁,能和乐融融何必找不痛快?
当天晚上周子骞又留在了叶涛的房间过夜,但也不做什么,只是抱着叶涛说说话而已。叶涛身体底子差,受不住太频繁的性.事,周子骞在这方面很体贴,不管做不做都会顾及他的感受,而且只是这样抱着他说说闲话也很好。
两人正商量着出城去哪散心,宝宝就一瘸一拐的回来,他躲了他的猫哥哥一下午,眼瞅天都黑透了,以为危险解除了,结果被蹲了他一下午的白尾逮了个正着。
“喵-喵---”宝宝叫唤着进了屋子,猫叫愣是显出哭腔儿了:叶叔叔,我没打过,也没跑了。
宝宝被白尾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耳朵破了个小口,尾巴少了簇毛,浑身滚的脏兮兮的,脖子上的金铃铛也弄丢了。
叶涛一瞧宝宝那可怜样儿,直接把抱着他说话的周子骞扔一边了,鞋都没穿就下了床,把又瘸又脏的小黑猫抱了起来。
宝宝跟见了妈妈的小朋友似的,原本没那么要紧的伤势一下严重了十倍,喵呜喵呜的跟叶涛告状:白尾太凶残了,一点兄弟情都不讲,我再也不跟他玩儿了!
周子骞叹了口气,起身下床,把叶涛的鞋递了过去,趁着叶涛低头穿鞋,把宝宝拎在了手里,一脸嫌弃的去浴室了。
叶涛紧忙跟了上去:“轻点,他身上有伤。”
周子骞把可怜巴巴的宝宝扔进了淋浴间,开了水就往他身上浇,淡雅的地板瞬时淌开一片泛着油花儿的脏水,周子骞愈加嫌弃的退到了淋浴间外,凝眉看着小脏猫:“你掉泔水桶里了?扑腾什么?你又不怕水。”
宝宝在兜头盖脸的水流中躲闪惊叫:我怕你行了吧?我真怕了你老人家了!叶叔叔,你管管他啊!他用凉水冲我!
第106章 直情径行
出行的前一天闹出一场乱子,起因是罗东邀叶涛去他家小聚。罗东这段日子比较忙,就月初的时候到周家看了看叶涛,还是顺路经过,椅子都没坐热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而后不久罗东就去了川西出差,直到几天前才回京。罗大少寻思着有些日子没见自己的干闺女干儿子了,想趁几天清闲把人接到家里聚一聚。
罗东只请了叶涛一个,拒绝招待累赘陪衬之类。周子骞还算配合,把叶涛送到罗东家就去公司了,没跟罗东互相膈应。不过这场聚会并没有因为周子骞的回避其乐融融,吃完午饭就闹起来了。
罗东把小丫头和宝宝赶上了二楼,俩孩子才进房间,罗东就炸了,瞪着眼睛问叶涛:“你是不是跟周老二搭上了?”
叶涛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不过既然被他看出来了,想三两言语糊弄过去那叫妄想,叶涛索性承认了,他说两人只是临时做伴儿,没有其它牵扯,让好友别为他操心。
叶涛说的是实话,但没有和盘托出,如果被罗东知道周子骞怎么咄咄逼人,又存的什么心思跟他在一起,俩人非掐起来不可。
饶是叶涛有所保留,罗东还是气的脸都青了,直指着叶涛的鼻子骂:“你少他妈跟我打马虎眼!你丫不知道周老二是块什么料吗?跟他做伴儿?你怎么不跟老虎做伴儿?你丫也不怕他生嚼了你!”
叶涛就知道自己和周子骞的事或许谨慎些能瞒过别人,但罗东这里左右瞒不过去,败露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罗东现在的反应就跟他和李明珏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差不多,那时候罗东也是急扯白脸的跟他吵,让他别跟李明珏在一起,说李明珏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不可能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就因为李明珏是罗东的表哥介绍给他的,罗东连带着对秦志恒都很不满。秦志恒玩笑说,罗东兴许是暗恋他,因为自己早晚要结婚,不想为那点念想毁了两人多年的交情,所以才没跟他挑明,也所以对他交往的人百般看不顺眼。这当然是玩笑话,他和罗东就是好朋友好哥们儿,只是因为瓷的不能再瓷,所以才会拿对方的事当自己的事。
这个仿佛时光倒流的下午,叶涛和罗东都不太好过。叶涛这人想的远比说的多,他所有的懒惰都体现在那张嘴上,可这时候却没法沉默是金。罗东倒是舌灿如簧,可对上叶涛就不那么灵了,他不想像个老妈子一样叨叨起来没完,却不得不连说带劝带骂娘。磨烦到最后,叶涛累了,罗东也累了,两人安静下来歇气,顺带拿眼刀剜对方,罗东那双桃花眼是刀,叶涛是挨剜的一坨生肉。
叶涛起身倒了两杯水,拿给罗东的时候差点被一脚踹出去。叶涛那副怎么劝怎么骂都依然固我的拧种样儿忒让罗东搓火,罗大少脚都抬起来了,一瞧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又撂下了,最终拧着眉毛骂了一句:“滚一边儿去!再往上凑我neng死你!”
叶涛被骂笑了:“我不就找了个床伴儿吗?怎么跟杀了你全家似的?”
“放屁!你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你丫要是对他没意思,你会给他滚上床?打死我都不信!”罗东砰地一声放下了水杯,力道之大,差点让杯子和茶几玉石俱焚,“你要是真缺床伴儿我给你找,我他妈豁出去给你拉皮条了!你要什么样儿的老子都给你找来,就他不行!你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就他周老二不行!”
罗东自来就瞧不上周子骞,不熟的时候拿他当伪君子,熟了以后连伪君子都没他的份了,在罗东眼里周子骞就是一披着人皮的狼,既奸诈又狠毒,肚子里除了阴谋算计就是狼心狗肺,就算你割自己的肉喂他,他都不带感激你的,背地里还得骂你傻逼。你说就这么一块料,跟他瞎搅合跟找死有区别吗?
叶涛捧着水杯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在周家待了两年多了,他家里什么情况,他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东子,你放心吧,抽不起烟我不会学,就算学会了我也能戒。”
罗东一怔,看着不复当年的好友,忽然有些恍如隔世。
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还债和赚生活费,叶涛一天要打三份工,清早天不亮就起来送牛奶,中午在校门口的小饭馆帮忙,晚上再去夜市摆摊,卖些小姑娘用的发卡头花儿。有天晚上罗东和几个朋友去逛夜市,经过叶涛的摊子时跟他聊了几句,看他困的几乎站着都能睡着,罗东就把兜里的烟扔给他了,让他困的顶不住的时候提提神。叶涛没要,他说学会了就要多一份开销。叶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罗东怪不是滋味的,他把烟硬塞给叶涛,说你抽吧,你的烟哥包了。从那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给叶涛烟,叶涛不要他就硬往叶涛兜里塞。就这样过了多半年,叶涛攒了一大箱子烟,他到底还是没去碰那些他消费不起的东西。
如今,叶涛没了健康的身体,没了原来的身份,但叶涛还是那个叶涛,他还和从前一样清醒,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沾染,可以尽力争取,也知道什么东西想都不该想。
罗东所有的训斥劝告都被堵了回去,半晌才拧着眉骂了一句:“回去跟那个傻逼说,别他妈跟狗划地盘一样逮哪往哪啃!”
叶涛抬手摸了摸衣领,终于知道症结在哪了,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周子骞是占有欲比较强,但他没罗东说的这么缺心眼儿。他衣领下看着很像吻痕的红印子和周子骞无关,而是蠓虫咬的。周家窗前屋后都是花草,天气一暖就会引来蚊虫,昨天晚上他在院里散步被蠓虫咬了一口,这东西比蚊子狠,咬完之后肿了山楂那么大一片,消了肿就是片透着血丝的红印,看着好像新鲜的吻痕。
知道一切都是虫子惹得祸,叶涛也没为弄清成拙懊恼。纸终究包不住火,罗东又是个心明眼亮的人精,他和周子骞那点事儿瞒不了罗东太久,罗东自己发现了还省着他为怎么张这个嘴费心了。只是不管是被发现还是主动交代,罗东都得恼上一场。叶涛寻思着如果周子骞这会儿出现,罗大少准保再炸一回,而且炸的更响。为了避免周子骞在罗东火气最冲的时候撞上来,叶涛背着罗东给周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车来接自己和宝宝。周叔办事稳妥又麻利,当下也没多问,放下电话就去安排车了。
只可惜叶涛打算的再好也架不住罗东不按他划的道儿走,叶涛给周叔打电话的时候,罗东也给周子骞打了个电话,他谎称叶涛不舒服,让周子骞赶紧过来。
罗东睨着从二楼下来的叶涛冷笑:你越想护着他,我越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我让他放着正道儿不走非他妈恶心人,罗爷恶心死他!
一瞧他那副憋着犯坏的德行,叶涛微皱了皱眉:“你合计什么呢?”
罗东冷嘲热讽:“合计怎么让你这个拧种撒嘴,把那口恶心人的蛤.蟆肉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