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钰收起折扇,讪讪笑道:“见笑了,近日感了风寒,尚未好利索。”
“那,当心身体。这扇子······”
“今日走得急,顺手便带来了,忘了风寒这事了呵呵——”蒋钰将折扇别到腰间,明显不会再碰的模样。“唉?尹兄,听闻你刚订了亲,今日怎么又来了?”
尹修心说,你不也是婚约在身的?凭什么你能来我却不能来?嘴上却是甚和善地道:“我与洛儿约好了,她随她父亲一块儿。”
“巧了,珂儿也是,待会儿便到了。”说这话时,蒋钰一脸腻人的甜蜜,腻的尹修喉咙梗得慌。
见尹修没有接话,场面颇冷,蒋钰却突然凑近了与尹修道:“听说之前的事你都忘了,那今日可要好好看着了,每年这一日,连卿可是都要大出风头呢。”
“大师兄?”
蒋钰点头,是了,早知大师兄很能招蜂引蝶,今日这场面,估计至少半数的蜜蜂蝴蝶都得叫他给吸引过去,可真是得好好看看。
抬头却见蒋钰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心下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想起往年连卿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儿家逼得疲惫不已的模样便想笑。”说罢当真笑出声来。
尹修一下来了兴致,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说来听听?”
两人相视,皆看见对方脸上贼兮兮的笑容,顿觉彼此间的距离倏地变短,十分默契地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说来,连卿近年来长得愈发标致······呸,瞧我这嘴,该是连卿近年来长得愈发,呃,风流?”他看向尹修,尹修接话道:“索性大师兄不在,说他标致也没什么,本也标致得不像话了。”
蒋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尹兄这性情,啧啧,小弟佩服!”言罢眯起眼问:“只是,我可是连卿的好友,你不怕我将这话告诉他?”
尹修心中一噎,仍坦然道:“他还能打我不成?”
虽说心中敬佩更甚,但蒋钰坦言:“他确是会打你,连卿最烦旁人拿他的容貌说事。”
“呵呵——”尹修承认,他怂了,话题一转又带了回去,“先不管他会不会揍我,方才说的继续呀。”
“哦,自打连卿长得,呃,标致了之后,这前来赴宴的小姐们便对他十分上心,近两年更是蜂拥而至。”他抬手指着宴厅内三五成群的花蝴蝶们,“你看这些,十之八九是为了连卿来的。”又指指另一边聚在一处的世家少爷们,“便是这里边也有不少,这宴会有个默认的习俗,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小姐或公子,便先离席,然后请殿外的宫人进来将人约去见面。这个嘛,总要照顾一下姑娘家的薄脸皮的。只是如此便苦了连卿,一场宴会下来,大半时间都是在外头与各家的小姐见面,奔波一夜不说,偏生他又一个都看不上,但这种事,历来不能不去,便也只好苦了他了。”
“感情你这幸灾乐祸,是因为追求你的姑娘没有他多么?”一不留神,尹修竟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登时后悔不已。蒋钰却不在意,搂着他的肩,爽朗的笑,“这种事,心中明白便是,说出来做什么,尹兄你这人真是心直口快,哈哈哈——”
这边正笑着,尹修眼尖地瞧见颜洛与秦珂相携一同进了门来,又拐了蒋钰一记,“你家珂儿到了。”
霎时止住笑声,蒋钰望向门口,“哪儿呢?”只一眼便轻松看见,“珂儿!”随即松开尹修飞奔而去。尹修在他身后,看着他奔得风一般的背影,连连摇头,也迈步向着门口走去。“洛儿,你来了。”
“阿修,你来的真早,尹伯父呢?”颜洛今日也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袭绯色袄裙衬得身姿纤长,清丽可人。经她一问,尹修这才记起被他晾了许久的老爹,四下打量,终于在一堆身着官服的大人中将他爹辨认出来,便道:“在那边与其他大人聊天呐。”
四人聊了片刻,眼看人多了,也快到开宴的时辰了,另一边聚在一处互相恭贺新年的朝臣们已纷纷落座,他们便也分开,各找各爹去了。
甫一落座,便见一众年轻男子进了门来,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起身,尹修不明就里也跟着起身。又见所有人躬身一拜,“见过众位皇子,见过众位王爷。”
尹修躬身偷偷瞟了一眼,果见顾连卿也在内,心中顿时开始泛酸。这叫什么事啊?把大师兄给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づ ̄ 3 ̄)づ
☆、 芳心暗许
“怎么?朕还未到,众爱卿便行此大礼?”顾钧笑着踏进宴厅,众位大臣,连带方才进来的一众皇室宗亲,全数恭敬地行礼,高呼道:“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好!免礼!”坐到上方的主位上,顾钧身旁的皇后便坐在他右手边,而他左手边的位子则空着。倒是听说太后几年前便已病逝,所以那个位子是一直空的么?尹修想。
“四皇叔还未到吗?”顾钧朝一旁的侍者问,那侍者答:“方才老王爷那里传消息来,说是又闹脾气了,恐怕要耽搁一会儿。”
“哦,那便再等等。”
“是。”那侍者应道,随即依次传令下去,暂缓开席。
顾钧坐直身子,冲台阶下众人道:“朕的四皇叔近日火气大了,朕也是没法子,众爱卿多担待,等他老人家来了再开席如何?”
众大臣纷纷笑笑,似是早已习惯,或道:“一切听皇上吩咐便是。”或道:“老王爷最爱热闹,我等自然等得。”
他们言语间敞亮的紧,尹修却听得云里雾里,看上座的皇帝已经十分慷慨地任众人随意,便也拉了拉他爹的袖子,“爹,老王爷是谁?”
没了尹夫人在身旁,尹太傅颇有些不习惯,也是百无聊赖,便回答他:“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曾也是一名猛将,后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宜再四处征伐,便留在宫中休养。可惜身子一直没有多大起色,也一直留在宫中至今。皇上与老王爷甚是亲厚,待他便如亲父一般,前几年老王爷年事已高,难免脑子开始糊涂,脾性变得如同孩童。他老人家甚爱热闹,每年宴上皇上便叫下边礼部的人可着劲儿地翻新花样,他若是高兴了,皇上得高兴大半个月。”
“这样啊。”尹修点头,“那他都没成亲吗?”
“成了,还有过一个女儿,只可惜在十六岁上夭折了,那之后老王妃便再没生育,十几年前,老王妃也过世了。”
“没有其他孩子?”
“没有,老王爷不曾纳妾。”
“那他可真专情。”尹修喃喃道。转眼尹太傅便被邻桌的一位大人拉去了,只剩他一人坐着无聊。抬眼看向对面,颜洛正陪颜夫人聊着,母女俩不时掩唇笑笑,不知聊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好想他美人娘啊,早知如此,便在家里陪美人娘了。尹修直直的望向对面,久而久之,却托着腮发起了呆。
视线中,颜洛时而娇笑,时而娴静,与颜夫人聊得很是开心。这媳妇儿,尹修当真是越看越满意,当然,如果他没发现颜洛总时不时偷瞄另一人的话······
循着颜洛的视线寻过去,视线尽头的人是,尹修猛然坐直了身子,是大师兄。他有些怔愣,盯着顾连卿许久。
顾连卿似有所觉,也扭过头来看他,冲他点点头。见尹修的视线许久没有移开,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尹修却没反应,呆呆的模样,很傻。顾连卿也不知怎么了,看着他那呆样儿,竟忽然有些想笑,嘴角忍不住上翘。
尹修这下更呆了,他发誓,他看见大师兄的牙了!大师兄对他笑了!
大师兄今日穿了月白色的外袍,衬得更是面若桃花,那一笑,简直连这宴厅内的辉煌灯火都要失色了!尹修忽然觉着自个儿想通了,就大师兄这样的,哪怕是瞎子都得停下来看几眼,何况是颜洛?看这里的年轻男女,有哪个没有偷瞄大师兄几眼的?
想通了,便觉世界霎时光明了几分,也咧开嘴对顾连卿笑回去。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顾连卿便回过头去,视线不期然遇上顾钧的,笑意瞬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视线也只是在顾钧身上掠过便移开了。只是,哪怕他的视线移开得再快,也没能逃过顾钧的眼睛。
顾钧顿觉心里苦啊!方才明明见自个儿不苟言笑的儿子与尹家那小子笑得挺好,怎么到了他这儿却冷下了脸来?苦啊!
苦着苦着,殿外有人通传道:“老王爷到——”
殿内众人,连带顾钧与皇后皆站起身来。只见一位老者坐在木制的轮椅上,须发皆白,目光有些发直呆滞,身上盖着雪白的狐裘,一名瞧着身强体壮的侍卫在身后推着他慢慢前行,还有两名侍者一左一右跟着。
顾钧下了台阶来,“四皇叔,您今日可是叫侄儿好等啊。”许是方才苦过了头,现在见着四皇叔,顾钧只觉分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