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他也被人按在水中,无法呼吸,难受至极。
“齐陵,齐陵,你看得到我吗?我是丁澄,我是你的澄澄,”丁澄给齐陵擦着汗,又轻轻地晃着人,齐陵的状态很不对,这几乎让他束手无策。
然而齐陵好似听不到丁澄的话,他低吼了一句,“齐家,程家,他们都逃不了!”
他们就算没有参与,也是知道部分真相的,程素素的死亡那么蹊跷,却让他们用一个产后抑郁自杀来遮盖过了。从本心里,他们或许都希望程素素死,都视她的出生为耻辱。
“哈哈哈……”齐陵忽然大声笑了起来,比之前咳嗽和干呕看来还要不正常,可这是情绪积累到极致后的一些发泄和反应。
“齐陵,你没事儿吧,”丁澄将齐陵的手放到他的耳朵上捂住,然后缩紧了身体,也抱紧了齐陵,又心疼,又担心,又害怕。
齐陵疯狂狠绝的眸光突然低了下来,看向了丁澄,那些阴霾忽的散去些许,他轻语问道,“澄澄,你介意吗?我不是齐家家主,不是麒明总裁……”
“嗯?”丁澄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意会齐陵问他的是什么,他生气地坐起来,“齐陵,你觉得我会介意吗?”
丁澄被问这样的问题,感觉到生气,不,是非常生气。
他的手按向齐陵的肩膀,借着即将要熄灭的烛光,看向齐陵的眼睛,他觉得他回来后所做的这些努力,在今夜全部都不见了,齐陵又变回了原本的齐陵了。
“齐陵,你不相信我没关系,甚至不爱我也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你是你自己,你活得好好的,过得幸福,其他一切对于你,对于我,都没那么重要。”
无论齐柏,还是王单想算计些什么,齐陵不奉陪,他们再想折腾都没用。反而齐陵越想追究,就越可能被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拉入泥潭里去。
这是丁澄最不愿意看到的,也一直都在担心的。
“你是天上的瑰玉,他们是地底的泥石,他们根本没有和你相碰的资格!”
丁澄说得很认真,很生气,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齐陵,被那些莫名的阴影困住,很难开心起来的齐陵。可即便这样,他依旧不会离开,以前他会等,现在他会陪着。
“我告诉你,我不介意!齐陵,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丁澄放开了齐陵的肩膀,又再问了一句,随后他缓缓站了起来,他生气得几乎想把眼前的人揍一顿,更想把齐家程家的那些人都揍一顿。
上一辈人酿的恶果,已经害了程素素了,现在还要来害他的齐陵!
齐陵被丁澄的话震了又震,他身体微微前倾,拉住丁澄的手,将人拉回来些许,他不喜欢丁澄和他有这般距离。
拉回来了不够,他又再缓缓抱住依旧气鼓鼓的丁澄,他轻轻皱眉,“澄澄,和我生气了?”
丁澄生气是毫无疑问的,齐陵沉淀了片刻情绪,他又道,“我不是,你才是……”
他不是什么瑰玉,丁澄才是,但被丁澄爱着的他,也没有他们“碰撞”的资格了。而此刻盖过那些愤怒情绪的,竟然是他更担心丁澄和他生气。
齐陵话语一顿,他又再道,“我听你的。”
玉石俱焚,因为丁澄,他是不会再考虑了,但将这些泥石全部铲除还是有必要的。
“嗯,”丁澄点点头,他不知道他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他的手抬起回抱住齐陵,想了想,又亲了亲齐陵的唇,他的愤怒散去,又转为心疼。
“我不气了……但你,真的好了吗?”丁澄并不只是说眼前的他,还包括齐陵的心病,那些真的都好了吗?
此刻他能让这些旧物刺激到,往后也可能让他们人用类似的东西刺激到。
“我不知道,”齐陵轻轻摇头,他紧紧抱着丁澄,觉得那些刺骨的寒意离他远去了些许,他低语道,“接下去有一段时间,真的要澄澄来养我了……”
他眸中的狠和决断闪烁而过,又很快消失无踪。
“齐陵,这是我的荣幸,我愿意养你,养一辈子……”
丁澄不明白齐陵这话背后是怎样的决定,但他的话也不是说给齐陵好听的。从他再见齐陵开始,他的一切就都是齐陵的,他是决定倾尽所有来爱齐陵的。
齐陵抱着丁澄,他们缓缓躺回躺椅上,又继续裹上毯子。
齐陵轻轻拍着丁澄的背,已经把余怒和担忧都未能完全消去的人儿拍睡过去了,而他也把该整理的都整理清楚了。
换成上一世,他察觉这些只会更加疯和决绝,现在他一样更疯和决绝,但方向完全不一样了,他要毁灭他们,却还要更好地保存自己。
他已经让上一世的丁澄伤心了,绝不能让现在他怀里的人再经受一次。
天亮了,齐陵彻夜未眠,但他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那些细节全部不理清,情绪发泄之后,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通达。
他和过去一样,又似乎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曾经盘踞在他身上的无形枷锁也一一现形了,现在他只要举起他的“刀”,将他们全部斩断即可。
这一|夜,齐陵身上发生某种蜕变,真正能让他自己也察觉出来的蜕变。
“澄澄,我们回去睡,”齐陵轻轻揉揉丁澄的头发,却转而将人背了起来,丁澄蹭蹭人,在将醒不醒的状态中被背着走了好一段,他才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被齐陵背着走。
“要不要我背你啊……”丁澄咕哝着问一句,他怎么也算睡过,而齐陵被他拉着神经病一样徒步走了那么久,看着也没睡过,现在还背他,这体力应该要到底了吧。
“不用,”齐陵应了话,走近路先到丁宅,再把丁澄背回新齐宅去。
早起的丁瀚德揉揉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随即他吼了一句,“这俩小子昨夜干嘛去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就是管家张敬家也不知道丁澄和齐陵昨夜跑小树林……咳,一联想就容易想多了。
他不应话,还躲厨房那边去了,他一会儿得让佣人给送些滋补的汤药过去,小树林里湿气重,得及时驱寒的好。
丁澄没睡够,齐陵根本没睡,回房后,他们就继续睡了,今儿要宴客,可也是下午四点之后的事情,该交代的昨天都交代了,就还有不周全的,也还有丁家的长辈们在。
丁澄和齐陵一直睡到中午一点,两个人爬起来去吃东西。
丁澄喝着汤,圆咕噜的眼睛自以为悄悄地打量齐陵的神色,齐陵看起来很平静,他也感觉不出什么异常来,可即便这样,丁澄依旧忍不住有些担心。
“估计放久了,药味儿浓了点,”丁澄喝下厨房送来的汤药,忍不住打个颤,然后猛扒起饭,之前心不在焉没觉得,最后那一口把他给涩到了。
“慢慢吃,”齐陵抬手揉了一下丁澄的头发,又给他夹了些菜。
他们依旧没在自己家吃,而是遛弯过来到丁宅来吃,张妈的手艺确实好,丁澄爱吃她的菜,这点路,他们走几分钟就过来了。
而已经吃过许久的丁老爷子和丁瀚德也饭厅里陪着,丁瀚德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但他也给丁澄和齐陵夹菜。
丁老爷子则是在看齐陵,看了几秒,他又看向了被照顾得很舒心的丁澄,他心中摇摇头,之前隐约觉得的不对,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