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小孩儿挣开肿胀的眼皮看着这一切,目光中有一丝快慰又有一丝不忍。
星河见老者跪下之时,便想阻止,但念头一转,还是任由他跪。
大雍士庶之别分明,星河如果被冒犯却轻易原谅这些人,哪怕身份真的被证实,他们也会心中存疑。
所以星河不仅没阻止,还继续冷笑道:“你信了?你信现在我还不肯罢休了!”
他一指那壮汉,命令他道:“你去,拿着我的令牌,去府衙叫一队差人来!再叫他们带一辆囚车过来!”
所有人都以为星河要囚车,是要针对那老者,壮汉闻言目呲欲裂,恨不得立时将星河杀灭在此地。
然而老者心中明白,若这小郎当真是世家子,在如何无能道需操持贱业为生,也必然有最低丹田境的武功,只这一点,便不是壮汉可以对抗。
所以他又训斥了壮汉一番,严令他照做。
此时心中,也认定了星河真是贵人。
壮汉十分尊敬这位,他一发话,即使这命令极可能要了,甚至整个村庄人的性命,也即刻照办。
壮汉心中又悲又怒,脚程极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城中衙门。
壮汉找到差人,将令牌交上,把事情交代清楚,那差人闻言,也是一惊,他固然认不得世家令牌,却知道上面必定认识。
于是令牌被层层上交,最后穿着官袍的胖老爷满脸大汗跑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差人拿下壮汉,想将他下到牢中,还是身边心腹阻止,要去见那位小郎君,总得有个人带路,这才作罢。
但也将人团团绑起,像对待流犯那样,一路将人押解过去、
又派了人通知任家在此地产业的管事,一行人连带一辆囚车,快马加鞭到了村里。
星河还是站在柴堆前面,时刻关注苗人小孩儿的状态。
等那位县令老爷见到人,又得了任家管事肯定,这位何止是任家子,其形状外貌,恰与任相最宠爱的三子类似。
连同那位官老爷一起,所有人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星河哭笑不得的看着跪下之后也反应过来不对,因此尴尬异常的县令老爷,如此胆识凤仪,这位当初是怎么通过中正那关,也能评上品级?
“好了都起来,跪什么跪!”星河没好气道。
县令擦擦满头虚汗,心中对星河感激万分。
他觉得,星河一定是见他尴尬,为他着想,才免了这群罪民跪。
投桃报李,县令老爷觉得,他应该立时派人将这群罪民全部抓起来——不!是全部就地处死,方可报任三郎之恩德一二。
想到就做,县令老爷也是个行动派,他整一整官服,语带威严道:“来呀!将这群刁民统统给我抓起来,拉出去打死!”
“是!”差人们齐声应是
“住手!”星河也被吓得个满头大汗,赶紧出声喝止。
卧槽,差点玩脱。
星河原本的计划是假装要带那苗人小孩儿走,剩下这些村民交给县令训斥一二,也算是叫他们得个教训,虽是无知,甚至自觉正义,但也掩盖不了他们险些杀了一条无辜性命的事实。
可如今见县令这重重官威,一张口就是拉出去打死,比皇帝脾气还大,哪敢照原计划办事?
不得已星河只好将事实原本道出,先是指责带领村民险些杀死剿匪义士,接着训斥县令本地民风不开民众无知,是县令失职之故,喝令他立即加强对村民的文化教育事业。
星河身份被证实,他说苗人小孩儿不是妖怪是义士谁敢不信?甭管是真是假,自责不已,对苗人小孩儿跪下道歉,县令羞愧难堪,连忙指使差人给那“义士”松绑。
苗人小孩儿硬是把肿胀的眼睛瞪得圆溜溜。活久见,还与这种操作?
星河给苗人小孩儿刷了一个局针补补气血,那小孩儿眼睛更亮了。
星河牵着苗人小孩儿的手,实在担心他离开后,县令又迁怒村子,左思右想半晌,单独将县令招到一边,和他说起悄悄话来。
“今的身份公开,我父亲定会注意此地,你事前虽对本地教化不太注重,但毕竟别处也是如此。但只要你接下来补救工作做得好,害怕入不了上司的眼?”
哎?也是哦!
县令闻言一喜,搓搓手嘿嘿直笑。
星河又问:“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
县令连连点头:“有数有数。”
星河表示不信:“那你跟我说说。”
县令其实哪里懂教化之事,毕竟他只负责发号施令,具体事情都有他手下心腹去办。
好在无论如何,他官腔总是打得不错:“这个吗,就是狠抓教育,彻底落实,角度要全,力度要重……”
星河嘴角抽搐,听了几句终于听不下去了,连忙叫他打住:“我问你,那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理?”
县令眼珠子一转,以为猜到星和心思,笑的又谄媚有狠毒:“郎君放心,下官定叫这群刁民不得好死!”
星河:“蠢货!”
县令吓得一哆嗦,垂手立正低头认错:“是是是,蠢蠢蠢。”
星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他:“你还要杀人?多好的素材你要把他们杀掉?这群刁民今天这么一吓,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将来你上级一检查,刁民被你教成顺民,不是比杀人功劳大?你长不长脑子!”
县令又是一哆嗦:“是是是,长长长。”
星河抹了一把脑门,常常嘘出一口气。
远远地,苗人小孩儿轻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