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映照着人脸通红,殊漠那张作为冷血动物常年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了几分血色。
“这是第几年了?”殊漠看着一旁往上蹭了不少的小姑娘,慨叹时光飞逝。
“八年。”墨霄靠坐在殊漠身旁,没有似其他屋中的壮丁那般,去攀比气力,摔跤喝酒。
侧目打量着墨霄,殊漠轻笑:“咱们真是一点都不老。”
“我们不会老。”
这是事实。
除非妖丹毁损,作为大妖,他们俩寿与天齐。
“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啊……”殊漠慨叹,“一眨眼,丫头都要长大了,我们还是老不死的,指不准日后小连笙都儿孙满堂了,咱们俩不仅没死还比连笙这个老祖宗都年轻,像什么话?”
“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变老。”握上殊漠的手,墨霄将爱人拉入怀中,“你是人,我就做一个生老病死的人,你是妖,我就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大妖。”
“小子……”拉下墨霄,殊漠忽地变出妖瞳,“我不想当人,也不想做妖,看见那天外天了么?有朝一日,我想到那上面去呼风唤雨,让四洲都记着我的身影,就连那史书上也写满了我的英伟事迹。”这样一来,他就能高分过关了,多么务实的理想。
墨霄倒没有觉得殊漠说的不切实际,按殊漠入怀,墨霄亲吻着怀中人冰凉的耳尖,“那我也陪着你。”
远处,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将两人的影子融作一处。
是夜,殊漠穿戴整齐,来到小丫头房里,推搡了小姑娘一番。
“别吵……困~”
“小懒虫,起来老爹带你去看烟火。”
“烟火?”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打了声呵欠,握上殊漠伸出的手,迷迷糊糊地任由他拉着往外走。
门外,乾于上前,拱手见礼单膝跪地,“尊上,都准备好了,御魔宫十二宫,三十二领主,静候主命。”
“好。”
“属下……有事请教。”憋了半晌,乾于仍旧问了出来。
闻言,殊漠为连笙拉了拉领口,“丫头,帮老爹叫醒你爹爹。”
“嗯!”小丫头撒拉着腿儿去了隔壁房门……这丫头叫墨霄,估计又是好一阵腻歪。
一开始他还担心墨霄不喜欢人类小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笙几乎是墨霄带大的……事无巨细很是上心。
“尊上,您何时回归?”早些年询问红姒,红姒闭口不提殊漠行踪,直到这次殊漠主动传讯……他才知晓尊上身在何方。
“不急。”敷衍地回了话,殊漠回首,见着墨霄牵着连笙过来,展颜一笑,“小丫头今日不腻歪了?稀奇啊。”
“她说想去看烟花。”未尽之意就是烟花比跟墨霄腻歪重要。
“爹爹告状,坏!”小丫头嘟着嘴,假作生气状。
伸手牵过连笙空着的小手,墨霄与殊漠一人一边,领着连笙出了这草庐。
临到草庐门扉,殊漠忽地记起来乾于还在,转头对乾于吩咐,“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
望着那三人渐行渐远,而后眼见着一两尺余宽长逾九丈的乌黑巨蟒扶摇而上。
乾于垂首,双拳紧握。
“尊上……”
————————————————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殊漠是妖王,化做原型,瞬息已是十万里开外。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魔界边境流焰回廊,夜月飞火,殊漠开口,“墨霄,抱好丫头。”
而后,飞速而过,从容避让,愣是没让背上两人受一丝颠簸。
夜空中仿若流星追火,黝黑鳞片的巨蛇穿梭其中,灵活悠游,血红魔纹烙印在蛇鳞上,与如火焰般燃烧的蛇尾相呼应,周遭流火陪衬气势万丈。
殊漠仰首任星光坠落在蛇头,蔓延至全身,鳞片在夜月的映照下泛出点点银光,笼罩着一丝仙家的雾气,仿若浮世绘卷。
“爹亲好漂亮!”靠坐在墨霄怀里的小连笙,抚摸着殊漠的鳞,连笙身临其境感受着一代妖王的美,心生赞叹。
拉过一旁的墨霄,连笙歪头发问,“爹爹,你跟爹亲都是神仙吗!”
在见着殊漠变出真身的那一刻,小丫头没有诧异没有害怕,仿佛这是情理之中,合情合理。
从小她就知道她的爹亲跟爹爹与众不同,一看就不是俗世里能生出来的人。
尤其是爹亲!美得像是画卷里的人一般!
当然了,爹爹也不赖。
“我跟你爹爹不是神仙。”殊漠不怀好意道,“我们是专门哄骗小孩儿的山精。”
“哼,我才不信!”连笙说着,报复性地拍了拍殊漠的鳞,“爹亲坏坏!”
“他逗你玩的。”拉过连笙的手,墨霄护妻于无形。
小孩儿似乎都是金鱼的记忆,闲下来了,脑袋瓜子滴溜一转,忽地惊呵:“那爹亲以往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了!有妖怪!有神仙!有姜太公!”说着说着,连笙兴奋得高声呼号,“姜太公,连笙也要入封神榜,连笙跟爹亲学了好多故事,可以天天讲给您听!”
“姜太公可不封只会吃蚕豆的神仙。”化作原身后,殊漠声音浑厚了几分,振聋发瞶。
“爹亲你欺负人!明明你比连笙更喜欢吃蚕豆,你都成仙了,还能飞!”说话间,轻轻捶打了一番蛇背。
“你老爹我都说了啊,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说完这话,潜入连绵的云雾之中。
待得瞧见天光,已然是入了另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