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绵宝宝……好吧,海绵的确没有脑子。白源知道他在故意卖萌, 嘴角在看不见的暗处牵动出一丝笑意, 边说:“对方或许有夜视能力,这对我们很不利, 最好灯能重新亮起来。”
卫霖说:“大型超市一般都有备用发电机, 一旦市电停了, 就会自动切换为应急发电。眼下估计是自动系统坏了,需要手动切换。我记得电房的位置,我去开。”
白源立刻说:“我弄出点动静,帮你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卫霖点点头, 拍了拍腰身上的胳膊示意白源放手, 临走前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你自己小心, 敌情未明之前先躲避。给我3分钟时间。”
白源唇边笑意更深,却只简简单单答了一个字:“嗯。”
卫霖离开了。
白源独自面对黑暗中全然未知的危险,镇定地把手伸向旁边的厨房用品货架,抓到到一个长条的塑料壳,估计里面是餐刀。他一边背贴着货架挪动脚步,一边撕开外壳, 摸索出这是一把大约三十厘米长的西式主厨刀。头尖刃长、8毫米厚背,从刀刃与手柄连接处上判断,应该是采用锻造工艺的墙国进口刀,坚固锋锐而不失轻巧,哪怕不放在食材料理上,也颇有杀伤力。
被剥夺了视觉,不知面对的是什么怪物,又无法使用“精神冲击”的特殊能力,白源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手与长期锻炼出的预警,情况十分不利。
右鞋底似乎踩到了地板上某种胶着黏腻的液体,白源鼻端闻到轻微的橡胶烧焦味。他心底一凛,立刻向左退避,同时用力拽动身侧的货架。
一整排货架被他拽倒,各种货物纷纷落地的声响中,他敏锐地听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动静,有些物品仿佛是沉闷地砸中了什么大而软的东西,缓冲后才落地,就在……身后!
他倏地旋身,刀刃划过一道迅猛的弧线。
诡异的触感从刀刃上传来,像是切在一根极为柔韧滑溜的柱体上,徒劳地被弹开。与此同时,他借助这股力道抽身后退,又听到方才站立的地板上“啪叽”一声,腥臭再次弥漫开来。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又臭又韧,连精钢锻造的刀都砍不断!
白源正在琢磨,头顶突然灯光大亮,应该是卫霖启动了超市的备用发电机。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会被突来的光亮刺激到,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就闭上双眼,利用货架柜台等障碍物不停地腾挪闪避,用无规律的运动轨迹迷惑对方的攻击方向。
“左拐!七步后右转!往前……跑!它在你身后!”
卫霖的喊叫远远传来,白源循声跑去,途中尝试着睁开双眼,看见他的搭档正站在这一层的电梯口。
“不见了?爬得真快……”卫霖正转动脑袋四下探看,白源已经冲到面前,将他扑倒。
两人向后摔进早已停止运转的自动坡道式电扶梯,从斜坡滑落好几米,脑袋砸在玻璃围栏上。
与此同时,一股手臂粗细的白色“绳索”从天花板上方射下来,将勺子状的浅蓝色末端深深扎进电梯口地面的瓷砖里。
坚硬的玻化砖立刻被粘液侵蚀出一个大洞,散发着腐烂的腥臭味。
卫霖大头朝下倒挂在电梯坡道,还被白源压在身下,眼前仿佛有金星闪烁。他有气无力地骂了句,心底却暗自庆幸对方当机立断,否则穿孔的倒霉蛋就该是他了。
“绳索”一击不中,又缩了回去。
白源的鼻梁撞在了卫霖的脑门上,疼得他要花平时的两倍气力才能维持住八风不动的神色。他深吸口气,将涌进眼窝的生理性泪水逼回去,起身时顺手将卫霖拉起来。
“卧槽,你刚才拎着这么长的刀扑我?万一把我误捅了怎么办?”卫霖揉着磕肿的前额,看清他另一只手上的主厨刀,做大惊失色状,“刀剑无眼,你小心点啊白先森!”
“没有万一。”白源丢下一句解释,戒备地抬头望向二楼的天花板,“是什么东西,你看清了吗?”
“是一大团……一大坨……不是,一大条白色的肉块?足有三四米长,半米多高吧,像蛆虫……不,像脱了壳的大蜗牛,前段还有两根触角。”卫霖颇为困难地描述了一番。
白源皱眉:“白色、像脱壳蜗牛、有触角?撇开体型不说,听你的形容,像是幽灵蛞蝓。”
“蛞蝓我知道,尼玛这也太大了吧。”卫霖惊叹,“还带腐蚀性口水攻击,舌头像绳索一样能伸那么长!”
“那不是舌头。”白源忍不住纠正。
卫霖奇道:“从脑袋上射出来的,不是舌头是什么!我的确特别讨厌软体动物,从不看这方面的科普,你可别驴我。”
白源板着脸说:“那是它的阴茎。蛞蝓的阴茎在头部,充血伸展后能达到自身的六倍长度。至于那异常庞大的体型和腐蚀性粘液,估计是受了病毒基因的影响,产生了变异。”
“啊~~~哈!”卫霖的语调拐了个微妙的弯儿,“我们要对付的是一头喜欢把唧唧到处乱戳的唧唧怪。”
“另外,幽灵蛞蝓还有非常锋利的牙齿。”白源补充,看见一条巨大的软体动物,从电梯口的天花板蠕动着爬下来,在身后留下银亮的黏液痕迹。黏液迅速腐蚀吊顶,银亮很快变成了焦黑色。
这条变异后的幽灵蛞蝓通体为白色,被粘液包裹的身躯因为略带点透明度,能看到皮下细长交织的网状纹路,那是流着淡蓝色血淋巴的血管。这玩意儿头细尾粗、没有眼睛,一口锋利的锯齿,乍一看像恐怖的外星虫族。
“——太丑了。”白源点评。
卫霖表示同意:“的确丑,又长又肥还黏糊糊,恶心死了。”
“主要是没长毛。”绒毛控白先生说。
“给我。”卫霖从白源手上抽走主厨刀,把它当大型飞刀似的用力一掷。
刀刃凌空飞过,精准地砍在幽灵蛞蝓的头颈部,却无法切入粘滑而有韧性的体表,甚至反弹开来,哐当落在扶梯上。
“哟,免疫物理伤害。还没什么脑子,免疫精神攻击。这……无解啊!”卫霖咋舌,“白先森,怎么办?”
白源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三十六计,走为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朝一楼的超市出入口狂奔。
巨型幽灵蛞蝓见到嘴的猎物要逃,再次射出十几米长的白色阴茎。白源听见背后风声,忙将卫霖向旁边一搡,蛞蝓阴茎的浅蓝色勺状末端从两人中间险险擦过,“啪叽”一声响,精液四溅。
卫霖连滚带爬躲开腐蚀性粘液,悲愤地叫道:“你妈逼,差点被一只鼻涕虫颜射!白源,想想办法!对了,它是不是怕盐?”
“高浓度盐溶液的确会使蛞蝓细胞脱水,但你确定我刚才捡到的两小包盐够用?”白源说。
那只幽灵蛞蝓看似巨大笨拙,移动速度却不慢,利用扎进地砖的阴茎,将自身从天花板甩到了地板上,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离超市入口不过百米距离,却没法轻易绕开这一座带长鞭的移动肉山。
地板上有具尸体,看起来像是刚才出言呵斥他们的那伙小年轻中的一员,不知怎的满头是血。幽灵蛞蝓刚好落在他脚边,本能地张开满是利齿的口腔,裹住那人的双脚一吸。
卫霖看着那人的尸体像根意大利面条一样,被幽灵蛞蝓吸溜吸溜地吞进肚,不禁打了个激灵:“好凶残!”
“这种蛞蝓本来就是食肉的。”白源反而冷静下来,脱下背包去掏那两小袋盐,“聊胜于无,试试看吧。”
卫霖一边盯着幽灵蛞蝓,一边往海鲜池的方向挪动,盘算着那些养鲍鱼蛤蜊的盐水够不够浓度,又遗憾没从二楼玩具区弄把水枪下来。结果当他走到海鲜区,看见几只硕大的八爪鱼从玻璃缸里气势汹汹地探出满是吸盘的触手,群魔乱舞地去勾几米外的另一具尸体时,不得不含泪退了回来。
于是手无寸铁的某人再次悲愤大叫:“啊啊啊——老子最讨厌这些软趴趴、滑溜溜的鬼东西了!老子要枪!要长刀!要脱手镖!白源,你特么真不能把‘精神冲击’切换成‘具现化’吗?!”
“别做梦了。”他的搭档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