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肉体对肉体,灵魂对灵魂。
这是爱和占有欲的最大区别。
他忽然转头望向“白媛媛”——如果脱去了这层被迫加身的女神外衣,他还会对内里那个真实的白源怦然心动,甚至情难自禁吗?
……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面对一条不知前景的路、一道难测深浅的渊。
但卫霖并没有迷惘太久——
跟着感觉走呗,他轻快地对自己说,跟着心意走。
他从来不惧怕在黑暗中独行,难道还会怕牵住另一个人的手吗?
第75章 谁怕谁
束争阳被枕边震动的手机吵醒, 他困顿地摸过来一看, 是颜雨久打来的。
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他本想把手机扔到一旁继续睡, 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 七点半。
剧组昨天通知七点半开工, 他没有定闹钟的习惯,又睡过头了。
手机震动停止, 对方接着发了个短信:我在门外, 你开个门好吗。
束争阳掀开被单,看了看支起的裤裆, 觉得来个晨间运动也不错, 于是下床走过去开门。颜雨久果然站在门外。她看起来有点憔悴, 精致妆容压不住疲惫的神色。
“怎么了宝贝儿,昨晚没睡好?”束争阳把她拉进来,压在门板上,顺道反锁。
颜雨久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漫上来, 温柔中夹杂着几许伤感, 凝视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是一分钟都没睡。昨晚我的被窝里忽然出现了一条毒蛇, 吓死我了。”
束争阳露出个吃惊的表情:“蛇?哪来的蛇,从外面荒地里爬进来的?我就说这岛上条件太恶劣,要不还是回去吧,跟导演说说,换个地方拍,去影视城的外景区也行。”
颜雨久问:“你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事?”
束争阳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要是出事, 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撒娇?显而易见的东西有必要问吗。”
颜雨久慢慢眨了几下眼,嘴角微勾:“是啊,我傻了。要是真出事,你现在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别乌鸦嘴。”束争阳咬了一下她红润丰满的嘴唇,低头把脸埋进她颈窝,手顺着腰线摸下去,“你没事就好。你要是伤了一根头发,我可心疼死了。”
颜雨久的视线穿过他的发梢,静静地落在雪白的墙壁上,然后温情回应似的捧住了他的后脑勺,贴在耳畔轻轻说了句:“争阳,你爱我吗?”
声音不复往昔的甜美,质地有些沙哑厚重,句尾带着一种微妙的颤音,仿佛滑弦上战栗的旋律,能越过听觉直接穿透到人的心灵中去。
束争阳微微迟滞了一下,头也不抬地答:“当然了宝贝儿,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颜雨久的手指在他的发丝中僵硬,而后沿着他的后背无力地滑落。
她脑域开发的特殊能力是“移情”,可以借由语言与肢体接触,调动并操纵目标人物潜意识中的情绪,从而把他们对人生历程中重要人物的感情与感受,转移到她身上来。
进入这个世界的半年来,她迅速累积的上千万粉丝,多是这么来的。他们看见在屏幕里说话的她,触动了心中对父母/子女/爱人/好友等等重要人物的情绪关联,如同在两者之间搭起一座桥。那些强烈的情感就像被蹭走的WIFI,分流到她身上。
在她第一次得到束争阳的那个晚上,匮乏的安全感以及巨大喜悦带来的恐慌,让她禁不住对束争阳使用了移情。
效果非常显著,束争阳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控,像个十八岁的男孩一样,没玩没了地和她做爱,最后许诺要永远在一起。
她问:“争阳,你爱我吗?”
他答:“你知道找到命定的另一半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两个自己合了一,就像现在这样。”
之前每次她心中不安,使用移情时,他都是这么回答的。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答了什么,完全是本性的流露。
而现在,不知不觉中,移情完全失效了。她不知道问题是出在束争阳身上,还是因为自己——这个能力的本质,就像现实中的自己一样,是个可耻的掠夺者。而移植来的东西,终究比不上原生,会被对方自发的负面情绪逐渐冲淡,直至消失。
负面情绪。譬如漠视、不屑、嫌恶,或者弃如敝履。哪怕新到手时多么视如珍宝,厌倦以后也就那样说丢就丢。
颜雨久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我们做爱吧,争阳。”她哽咽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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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八点多才出的房门,收拾停当,来到已经开工了好一阵子的片场。查导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继续指挥拍戏。
卫霖见两人同时出现,特意注意了一下颜雨久,并没有在她神色如常的脸上发现更多情绪。她的目光依旧全程追逐着束争阳,并在对方偶尔触及自己时,迎上去一个甜美的笑容。
他默默地叹口气,对白源说:“我改变主意了,不想用强制手段将颜雨久带出。这样吧,今晚找个机会再和她谈一谈,如果她还是坚持选择束争阳、放弃自己,那就成全她。”
白源点头。这个营救任务对他而言,本就是无可无不可,要不是卫霖迫于无奈接了,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天阴得厉害,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了明朗的阳光,海风吹过岛屿上的树丛草坡,就多了种萧条、压抑甚至肃杀的味道。这种氛围下拍摄“人兽”被“狩猎者”虐杀,真是恰到好处。
卫霖毫无困难地扮演了一个没心没肺、除了钱啥都不在乎的男妓,和倒霉落魄的前黑帮头目男六,以及一群指东打西的群演,假装在凶猛食人犬(导演说这个后期会用电脑特效制作)的追赶下,没头苍蝇似的冲进了密林。
然后是那些俱乐部会员,开着越野车,带着保镖和规定的枪弹武器,像猎杀麋鹿一样,将他们一个个变成枪口与刀刃下的战利品。
这时我们的卫霖同学才开开心心地撕掉了小白脸的伪装,险些把不服管教的男六掐死在树干上,然后带着这条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狼犬跟班,踏上了反猎杀的暴力旅程。靠着陷阱和抢来的武器,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干掉了好几个“狩猎者”和保镖,最后与卧底的男一狭路相逢。
两人在一番唇枪舌剑和男六的瞎搅和之下,基本达成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协议——你抓你的,我杀我的,枪口先一致对外。
为此,带着面具的杀青还在李奥的要求下,朝他胳膊上开了一枪,让他拿去当苦肉计引“小公爵”入套。
在拍这一幕时,束争阳又NG了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面卫霖拿在手里的那把不是道具枪,里面货真价实的子弹下一秒就会在他心口开个血洞。
道具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还拆开给他看过,可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却始终萦绕在束争阳心头,仿佛死神镰刀投下的阴影,挥之不去。
“放心,我不会乘机送你一口盖国旗的棺材。”卫霖说着台词,朝他诡异一笑——这缕笑意既浓烈又扭曲,血腥味十足,浑然不像个正常人类,令他毛骨悚然,感觉对方俊秀皮囊下分明藏着只噬人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