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斯微笑道:“从结果上看,血屠也是受益者。”
“李慎去了南海。”林国道,“在此之前,他见了血屠七十三。在南海举行血宴的,是杨宝宝?”
对任何了解李慎的人来说,这都不是个太难的问题。而对于林国而言,这问题的答案,也拨开了另一些迷雾,促使他坐到了这里。
“先是辉光,接着是血屠,光明会这一次的目标,是杨宝宝。”黑帝斯沉默不语,林国便自顾说了下去,“血屠王的血脉并非人类,而是人类的天敌,血族,这件事被公开后,血屠毫无疑问将被长安城除名,成为所有人类的追剿对象。”
“对。”黑帝斯终于开口道,“只要宝宝的身份暴露,血屠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为什么不阻止?”林国问。
“她连命都不要了,我阻止不了。”
“她一个人的命,抵得上整个血屠?”
“哈哈哈……”老人蓦然笑起来,“凡事有始有终,有兴盛有衰亡,你我如此,辉光血屠如此,这座城,也如此。该发生的,阻止不了,我只是顺从心意去做。”
“我很难理解你的做法。”林国直白道,“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就要看你了。”黑帝斯露出戏谑的笑容,问林国,“既然这么谈得来,不如我们合作一把?”
迎着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庚军的首席军师无比坦然的回答道——
“乐意之至。”
………………
深夜,脚步声在寂静的楼梯中回响,林国跟在黑帝斯身后,一步步走下环形的阶梯,来到书塔地下的隐秘楼层。
这是一间相当干净的囚室,唯一的囚犯被牢牢固定在刑架上,黑帝斯打开囚室中的灯光,让林国能够将囚犯的面孔看的清清楚楚。
“我已经对他使用过上百种拷问方式,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精神暗示是光明会的看家本领,像他这种高级别的暗棋,早被洗过脑,一旦熬不住拷问就会自动精神崩溃,变成个傻子。”
林国走到近处,打量着囚犯的眼睛,询问道:“他傻了?”
“还早着。”黑帝斯冷酷道,“好歹也是半步神坛的强者,意志力非同一般,他为了封闭感知,一直在自我催眠,如果你要问话,我可以把他叫醒。”
“那最好不过。”林国点点头道,“我想做个实验。”
“实验?”
“对,我有个猜测,想要靠他来确认……你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吗?我的做法可能比较粗暴。”
黑帝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随意。”
一个钟头后。
本来纯粹抱着围观心态的黑帝斯不得不承认,林国给他看了一场好戏,他的想象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与此相对的,提出要做实验的林国本人倒并不怎么惊讶,只能说是意料成真,无言以对。
“真是个疯子。”黑帝斯喃喃道。
“我的确很难理解你们这些疯子的思维。”林国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被一并吐槽进去的黑帝斯并没跟林国争执关于——到底谁才是疯子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沉吟道:“所以我们应该用最干脆直接的方式……”
“杀了他。”林国接口道。
他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这是一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无比困难的事情。哪怕是他们联手,成功的概率也不容乐观。
“我不得不说,你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吗?”黑帝斯的目光有些复杂,用困惑的口吻问道,“老实讲,我不觉得你有为此赔上性命的必要。你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不是吗?”
面对这个问题,林国沉默半晌,回答道:“因为我很生气。”
“准确的说,我非常的不愉快……有生以来,还从未如此愤怒过。”
黑帝斯不确定道:“因为他欺骗了你?”
林国笑了。
“我从未信任过他,谈何欺骗,真正被他欺骗,狠狠玩弄了的,是李慎那个傻瓜。”
“这世上,能欺负那个傻瓜的,只有我。”
“除了我,谁也不行。”
………………
在超高速飞行的隼型飞艇中,李慎靠着椅背,尽可能的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闭目养神。坐在他身旁的封河同样很安静,一双眼静静打量着窗外几乎看不出变化的云海,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情况也是非一般的棘手,他们必须在杨宝宝的身份暴露前将其带走,还要想办法帮助她完成那个听上去就不是好事的纯化仪式。
当夜幕真正降临,封河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定位器,或许是飞艇速度太快的缘故,表盘上的数据波动异常,他收起定位器,接通与驾驶舱的内部通讯,询问眼下飞艇的位置。
“已经进入南海境内,距离目的地还有约九千公里,大概会在三个小时后抵达。”
这速度快的超乎想象,不到半天时间,就穿越了半个中土,封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身处的这艘隼型飞艇,等到它真正投入使用,想必会给整个方陆的运输业带来巨大冲击……眼角的余光瞟见远处一闪即逝的光点,封河蓦然抛开脑中无聊生起的思绪,按下了通讯键。
“有情况……”
话音未落,尖锐的警报响彻耳畔,隼型飞艇如鹞子般翻身立起,向上急速爬升,十数道璀璨的光流从四周冲射而来,一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天穹。
“敌人是三艘骄阳级战舰。”驾驶员苦涩的话音从通讯器中响起,“我会尽量将两位送到地面,祝你们好运。”
隼型飞艇在半空中骤然翻折,一头撞向下方交错的炮火,在它粉身碎骨的前一刻,李慎与封河的球形客舱脱离了艇身,向着远处弹射而出。
数道明亮的光流追向那颗小小的球舱,接着化为一团爆炸的火焰。三艘通体银白的骄阳级战舰在夜色中现出真容,冷漠的俯窥着被瓦解飞落的飞艇残骸,随后悄然隐去身形,呈品字形向西而去。
长安城,庚军会馆六十九层的办公室中,庚衍放下通讯器,端起酒杯,走到落地窗前,漠然注视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
贪婪,拥有的越多,便越贪婪。无止无尽的欲望,从未消亡过的野心,这一切,都是他前进的动力。
谁也无法令他停下脚步,哪怕是所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