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如此真实的在沈白心里慢慢升起,但是看着讲解动作的教官却找不出可以佐证这种感觉的证据。
也许是褐发教官对着他们的人做出攻击性的动作,而平日老实的李方江按照命令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好像李方江真的只是一个教学工具,
也许是褐发教官对着他们小队的人这样做的时候却是一直对着第一世界的人进行动作讲解,眼神都极少和黑发士兵们有汇集,
也许是在一开始,褐发教官转向他们,理所当然的在他们当中挑选搭档时这种感觉就已经产生。
轮不到第一世界轮到他们的事情,这群少年已经会开始在脑中直接将其判断为不好的事情。
然而几乎在大多数时候,这种判断很少失误。
“看好了,此时手绕过对方的脖颈……”
夹杂着一些动作讲解,李方江用标准的军人姿势站在原地,甚至眼神都遵循着莫塔尔教官一贯的教导目视前方,哪怕另一个人的手从侧面截上了自己的脖子。
沈白的眉毛已经皱起,说实话,他也对自己心底的烦躁觉得很奇怪。
他印象中自己不应该是如此容易被引起愤怒的人。
也许是曾经流浪生涯里的生活过于平静,也许是沈白还没有从那种勾勾手指就有小鱼乖乖听话的的完全掌控中彻底走出来,抑或者那种不平等的对待撬开了他曾经努力忘记的记忆的一角,让他总是会很容易的冲动……
沈白本以为自己经历了岁月的积淀会变得更加成熟冷静,然而现实好像并不是这样,至少在莫塔尔眼中沈白的所作所为绝对称不上成熟冷静,他只是个成天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给自己找事的毛头小子。
“报告!”
在褐发教官准备发力的时候,仿佛看到下一秒李方江就会毫无反抗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放倒在地,沈白看着他大声的喊出了声,打断了对方。
褐发教官松开了手,然后看向了沈白的位置。
“报告教官,我们在战场上的目标是虫族……”
“教官还没有让你说话!”
沈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原本已经退站到一边的莫塔尔冲到了他的面前揪起了他的领子,莫塔尔的步伐很快,揪住沈白的力道也很大。
沈白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毫无防备,身体就这么被强壮的莫塔尔往前提了去,只能努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站在他斜后方的帕萨已经向他的方向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点吗士兵!!”
莫塔尔的声音很大,大的沈白被震得一脸恍惚,顶着一脸的唾沫,难以回过神来,连一边的那个褐发教官都被这扰人的声音分散去了注意力,微微皱起了眉毛。
“莫塔尔教官,”褐发教官揉了揉太阳穴叫了声莫塔尔的名字,“你不感觉自己吵了点吗?”
莫塔尔仿佛被点了名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立即放开了手中的沈白对着对方立正站好:“抱歉连长,并没有注意。”
皱着的眉毛依然没能解开,褐发教官看着莫塔尔的眼神就和看他们小队的眼神一眼,那种对他们的无知野蛮无可奈何又带着忍受的感觉:“算了,你先去旁边吧。”
“报告连长,我带的第三小队有几个刺头,站在旁边我有些不放心。”
曾经绝对不能说矮的沈白在第三世界中总是身材显得娇小的那个,沈白离莫塔尔还很近,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平视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莫塔尔那随着他讲话不断颤动的喉咙,再微微抬头,可以将对方那双黑亮的眼睛收入自己眼底。
“我可以在这里和连长搭档协助连长教学!”
沈白看着那双映着训练场的眼睛,那里的中心站着前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方江,沈白还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一个小影子。
手指微动了动,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紧贴了裤缝。
“归队站好,保持纪律!”
“是!”
沈白往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抬着头目视前方,第一眼看到的是望向自己的海里莫斯,沈白视线上移,望向了对方身后的那片冰冷的特殊材质墙壁。
“也行,那你归队吧。”褐发教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李方江说道。
莫塔尔从沈白面前走了过去,只在沈白的视线中路过了一秒钟左右,沈白的视线依旧坚定的盯着前方,只用余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
“用右手绕过对方的脖子,同时腿跨到对方的小腿下面……”
“然后这样用劲可以把对方放倒在地。”
“啪——”
“这个动作的要领在于……”
余光中那个和自已一样,顶着一头黑发的男人倒地。
姿态并不好看,至少哪怕沈白没有投去目光,但也看到了他手脚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压制自己下意识反抗动作而产生的违和和不协调。
就好像自己的学校自己怎么批评也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就好像自己人自己怎么欺负也看不得别人对他无礼。
黑发少年们从昨天下午受罚开始,便没有和莫塔尔多一句不必要的言语沟通,似乎想要把这个曾经的崇拜对象排斥出他们征伐不公维护正义的集体,昨夜那些没能安然入睡的少年们,心中不知道暗自质问了这个和他们同样黑发黑眼的教官多少次。
但此时,当那个总是对他们破口大骂指手画脚的男人在被一个褐发男人当着他们的面,也当着那些第一世界少年的面,被一次次放倒的时候,黑发少年们手上攥紧了拳头,然后慢慢把头转向前方,像着沈白一样仅仅用余光关注着一幕。
不忍看,也就不想看。
但是莫塔尔似乎感受不到这边小队传来的一种特殊的气氛,他一次站起来后望向了黑发少年这边。
“都给我看过来!看仔细了这个动作!都望哪里发呆呢!!!”
沈白看过去,和莫塔尔的视线交汇一秒,是对方先移开了目光。
这种简单基础的格斗对沈白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却强迫着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在上面。
被勾住的脖子,被绊的腿,跌倒时砸向特质地面的脊背……
对方开始流出的汗水,在空中时抬起的双手,脸上那道被汗水滑过的凹凸疤痕……
对于和沈白一样死死注视着那里的少年们而言,这种行为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在学习,更接近于一种自我虐待。
而莫塔尔的每一个背脊和地面的撞击都像是在告诉着沈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