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穿上衣服好不好?”沈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和他说着,然后慢慢牵引着他到那堆衣服所在的地方,但是富贵一件都没有穿,而是把它们统统堆到了沈白的身上,一边堆着一边说着“冷”。
沈白渐渐意识到,富贵口中的冷指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沈白,沈白照着他的意思准备套上一件毛衫,结果就被富贵拉住左手。
富贵的手指先是顺着沈白的胳膊到了他的肩膀后面,顺着富贵的目光看过去,沈白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肩膀后面被拉出了一道血痕。
“疼。”
富贵没有摸上去,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摸上了自己的相同部位,他望向沈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有别于麻木的其他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是沈白看出来这其中带着害怕。
“疼、疼、疼……”
沈白看着他这样想要拉拉嘴角,只是自己的脸上也带着一些薄冰,已经被冻僵,哪怕是做个微笑都艰难,沈白摸摸他的脸颊,然后说着“我不疼没事”来安慰对方。
但是毫无效果,富贵往后退了一小步,依旧摸着自己的那个地方说着“疼”,他的表情慢慢张开,沈白发现,那不是害怕,是一种,人类面对疼痛时的抗拒神情。
伤在沈白身上,富贵是不可能感到疼痛的,他感受到疼痛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觉得沈白在疼,就如同之前觉得沈白很冷一般。
“你疼吗富贵?”沈白愣住了,他看着此时的富贵,跟着对方向前。
“疼,疼,疼。”富贵点着头。
沈白小心翼翼地抓住这个男孩,然后一把搂住了他,沈白的手摸上了富贵的肩膀后面,就如同现在富贵所做的那般。
“这里疼对吗?”
感受着肩膀上那人的点头,沈白笑了,然后把那男孩抱的更紧了一些,但是这还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激动之情,沈白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捧住富贵的脸蛋,朝他的额头狠狠地亲过去。
“富贵,你听我说,”沈白的脸和富贵的脸贴的很近,几乎就是鼻子对着鼻子,“记住现在疼的感觉,记住它。”
富贵依然是那个不在乎他自己的富贵,但是沈白知道,富贵在乎他,富贵不是麻木的,他有喜欢的东西,他不会像克诺多所说的那样,有一天变成一个只会犯罪没有感情的机器。
“富贵,每次你受伤的时候,我也在疼,就和你现在一样,你不愿意我那样对不对?”
富贵点点头。
沈白笑了,冰雪风霜都挡不住他此刻的笑容,忍不住又在富贵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
“那就不要受伤,保护好自己,因为你疼的时候我就在疼,记住,每个人受伤的时候,在乎他们的人都会跟着一起疼。”
末了,沈白看着富贵身后的那群孩子,加了一句,“富贵,也不要去伤害别人,因为他们也有在乎他们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会疼的。”
富贵伸出手抱住了沈白,然后埋在他的肩窝那里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过去了,后面应该就像一场风一样快了吧
第88章 4.10 最后一站
虽然和意料中的不同, 但是富贵体会到了痛的感觉,这场赌约最终以沈白的胜利告终, 当他把这些复述给克诺多听的时候, 克诺多都没有过多的求证, 很轻松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反而让沈白觉得这个胜利来得没有想象中的快乐,不过至少现在, 他不用再去担心富贵会被送回村子那里了。
顺利的解决了心头之患, 沈白经历冰湖的事后也歇了和那群孩子一起玩耍的心思,他本身也对那些没什么兴趣,第二天起来就乖乖的带着富贵坐在家里,打算靠着克诺多给他们的几本书过一天, 结果在中午吃饭之前,第一次迎来了自己的客人。
客人是普林尼奥, 这个大男孩站在门口, 在看到沈白过去开门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个给你,昨天谢谢你。”从身后拿出了一只肥硕的羊腿,快有大半个沈白大了。
沈白看着对方, 直到看的普林尼奥别开视线,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嗯……所以你和那个小孩下午会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吗?”普林尼奥说话的时候依然没有看着沈白, 而是盯着自己的靴子。
沈白原先是对普林尼奥那群孩子感到生气的,但毕竟和这里的小孩也不好计较什么,所以他也只是想着让富贵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但是看到这样的普林尼奥,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会的。”
普林尼奥听到沈白的回答立刻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采。
“你不对之前的事情生气了?”
“不能有下一次了。”
普林尼奥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极其可爱的,像一个爽朗的男子汉,不带着阴霾的感觉,之前的那种狠厉也消失不见了,至少现在在沈白面前看不出来。
“一定一定,我保证。”
看着沈白带着一只超大的羊腿回来,克诺多放下手里的书,让阿姆过来把羊腿拿去晚上吃,接着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吃了中饭。
自从赌约输掉以后,克诺多就正式向外面宣布自己要亲自培养这两个东方孩子,换句话说,就是不允许村子里的人,无论是原住民还是其他,都不准欺负这两个小孩。
克诺多的宣布只是引来了人们的诧异,大家可以理解现在都没有结婚生子打算的克诺多挑选孩子作为自己以后的帮手培养,但是不理解为什么他挑的两个都是东方孩子,为此还引来了一顿猜测,甚至有一些合作的伙伴往他们这里送来了一批东方小孩,只不过都被克诺多重新送了回去。
当然,对于沈白和富贵而言,克诺多的宣布让他们的地位改变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克诺多说是培养他们,但是并没有叫他们去做什么事情,反而放养着随他们每天做什么,知道沈白要教富贵说话认字,还从外面带回来了几本书丢给他们两个。
“干嘛这样帮我们?”沈白面对克诺多已经养成了直言不讳的习惯,比起隐瞒和欺骗,哪怕沈白有时候说的话带些冒犯他都并不在意。
克诺多笑着摸摸沈白的脑袋:“忘了之前我和你说的了吗?趁着别人喜欢你想对你好,安心接受就好。”
克诺多给沈白一种别人的喜欢可以随便接受的感觉,沈白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克诺多的态度又总是随意极了,让沈白并不排斥。
没什么事情需要担心,沈白带着富贵每天只是玩耍和学习,和普林尼奥他们也完全融入到了一起,旁边的那些原住民们对他们两个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排斥的好奇,沈白有时候觉得,现在他和富贵就真的像是原住民的孩子。
不过沈白知道,原住民孩子真正的生活是从他们被送出去上学的时候才开始的,如果符合条件,那么就告别这里的生活,如果不适合上学,也是从那以后开始慢慢跟着他们的父亲学习坑蒙拐骗的技巧,等着子承父业。
但是沈白,即使日子过得舒服多了,也没人会拘束他的自由,但他有时还是会想,自己和富贵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毕竟他们和那群孩子不一样。
“你不是要逃走的吗?”克诺多笑着打趣他,“反正你迟早会逃走,那么我自然不会让你接触敦克村的内部,免得到最后被你出卖了去。”
“那你就是相信我会逃走了。”沈白坐在克诺多的旁边,拿着木炭笔和富贵一起涂涂画画,而他们旁边,克诺多的桌子上摊着一堆的资料,随便看上一眼就可以被上面一连串的好多个“0”吓到,那是敦克村上一年度的全部项目收入。
克诺多虽然那么说,但是对沈白毫无戒备之心,那些数据他收整好,然后将它们堆在一起放进了后面的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