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蒋自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着。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现在有重大杀人嫌疑,你被捕了,安淳。”
安淳抬起头,做出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蒋自舟皱了皱眉,果然忍不住了,问道:“据我们调查,和你同行的应该还有另一个人。”
安淳听着他的话,仿佛受惊了一般,浑身抖了抖。
他颤抖着开口,语气有些崩溃,又仿佛是在哀求:“有人杀了季凌……不……季凌还没死……求你们救救他……”
*
安淳再次被压上了警车,蒋自舟已经带人是找季凌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只剩一件,那就是等。
蒋自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即使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也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弄死季凌。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安淳再度晕了过去。
托蒋自舟的福,这次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他僵硬地往一旁看去,身边果然睡着季凌。
哦,准确来说,季凌并没有睡着,如果不采取点什么措施,之后他还会对自己做出相当过分的事情。
安淳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下一秒季凌突然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安淳瞬间绷紧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必须得尽快想到办法避免掉那些糟糕的事情。
他正胡乱想着,没有察觉季凌已经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季凌突然开口问道。
安淳吓了一跳,差点要起身蹦下床去,无奈被季凌紧紧地环着身体,最后也只是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安淳想了想,慢慢呼了口气,微微放松身体,硬着头皮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在想小时候的事情。”他这么说道。
季凌似乎对安淳的回答有些意外,半天没有说话。
安淳抓住机会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密室游戏吗?”
“……你是说那间地窖?”
“嗯,就是那间地窖。”安淳说道,“我突然想过去看看。”
季凌有些惊讶,问道:“现在?”
安淳点点头,回道:“嗯,现在。”
第41章 第七回合(5)
其实所谓的密室不过是个地窖,安淳之所以叫它密室,是从小时候延伸到后来的习惯。
这间地窖的位置很隐蔽,也没人用,如果不是因为季凌,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当时他还是季凌的小跟班、崇拜者,几乎对季凌的话言听计从。那天夜里,他被季凌从睡梦中叫醒,带到了这间地窖,告诉他接下来他们要玩一个游戏。
用季凌的话说,像这样狭小黑暗又封闭的地方,全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密室。
在密室里你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大笑,可以哭泣,可以尽情地发泄,把自己脆弱甚至阴暗的一面展露出来,没有人会怪你,因为活着有那么多痛苦,这样一个角落是恩赐,也是应得。
安淳当时并不明白季凌的话,甚至直到如今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季凌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因为那天晚上,仅仅只是个开端而已。
季凌把他锁在了地窖,他说,每个人的第一次都会觉得不安,觉得恐惧,说安淳需要适应,并且适应的过程也是一个游戏,游戏的结果会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谁才是那个你真正需要的,与你命运相连逃脱不开的人。
安淳听得一头雾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凌已经离开了。四周黑得彻底,没有一点光源,他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害怕,扑到地窖口疯狂地拍打着,然而小小的身体终究没什么力气,连点像样的响声都拍不出来。
他满脑子都想着妈妈,希望妈妈能快点过来把他带出去,可是为什么妈妈一直没有来呢?他产生了一种仿佛被全世界都抛下的感觉,他不停地哭着,哭到嗓子都哑了,哭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才贴着潮湿冰凉的地面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地窖门已经被打开了,有亮光从入口处微微倾洒进来,季凌就蹲在他身边,低着头看着他,他怔愣了两秒,然后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去。
季凌把他抱在怀里,他很想哭,可眼泪就像干涸了一样,再也流不出一滴。
从那天之后,这间地窖成为了他们口中真正的“密室”,而围绕这间密室展开的所有事情,全部被季凌称之为游戏。因为是游戏,所以要讲规则,所以不用担心后果。
他们经常会偷偷跑来这里,有时候季凌会把他一个人丢下,把他关在里面不让他出去,但是绝不会让大人发现,但是更多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呆在这里。
这里就像一个秘密基地,他们会在这里分享很多东西,无论是好是坏,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季凌在说话,安淳默默地听着,记下他的要求,然后再按照他说的去做。
安淳当时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秘密,他必须要努力去守护秘密。纵然他还是有些害怕,也经常会有疑虑,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季凌。安淳有时候会想,也许他骨子里也是个病态的人。
事实上,这间地窖作为“密室”存在并没有多长时间,虽然季凌通常会挑选比较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时间过来这里,但是两个孩子经常时不时消失,还是引起了家长们的注意。
突然有一天,安淳的父亲找到了这里,当时他们抓到了一只老鼠,季凌一只脚踩住老鼠的尾巴,然后递给安淳一块石头,让他把这只老鼠砸死。
安淳虽然讨厌老鼠,但是却并不敢杀死它,在季凌威逼的目光下拿着石头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他无法下手,然后季凌冷哼一声,把石头夺了过来,俯下身冲地上的老鼠狠狠地砸了过去。
安淳的父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个被血溅湿了裤脚的小孩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脸惊恐,在他们的脚边,是一只已经血肉模糊的死老鼠。
安父很震惊,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上前把安淳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用有些戒备的眼神看着季凌。
季凌抬起头,礼貌又乖巧地叫了一声“安叔叔”,然后说道:“叔叔你看,我们打死了一只偷吃粮食的老鼠。”
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话里,尽是小孩子的天真与无辜。
安父愣了愣,似乎像是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面色才柔和下来,冲他微微笑了笑,说:“……嗯,好孩子。”
季凌似乎高兴了起来,语调也变得欢快起来:“谢谢叔叔夸奖。”得到了表扬的孩子总会笑得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