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动力装置的事被某些大臣在朝堂上提出来,然而皇帝大手一挥,不甚在意地说:“小孩子家的玩意儿,有何大用?”
转头便同工部的官员商量起了永乐宫的修建事宜。
左右两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忧色。
中书舍人黎卿则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早朝过后,他和三个女婿一道坐着黎家的马车回家。
黎卿板着脸,严肃地教训道:“这次之事陛下没有追究算是万幸,以后你等万不能再任由黎书胡来!”
三个女婿皆点头称是。
黎卿看了岳明朗一眼,继而把脸转开,和三女婿宁子熙说起了即将到来的门荫试。
宁子熙不慌不忙,恭敬却并不谄媚地回应着黎卿的问话。
回到黎府,黎卿照例带着三个女婿去向老父亲请安。
黎老相爷眯着眼有气无力地跟自家儿子几句话,之后理由都不找便把他打发走了,反而把三个孙女婿留下。
父亲对孙女婿的偏爱,黎卿早就习惯了。
不得不说,黎老丞相历经三朝,之所以受人敬仰,除了渊博的学识和亮眼的政绩外,还有他对门第观念的态度——黎老先生虽出自世家,却从不拒绝与寒门弟子结交。
就拿孙辈的婚事来说,黎书上面有七个姐姐,五个尚已婚配,除了大姐夫身世特殊,其他四位皆是学有所成的寒门子弟。
黎书自出生后便由黎老先相爷带到江南亲自教养,彼时岳明朗、闵江白、宁子熙皆未入京,老相爷致仕在家,便拿出所有的精力培养唯一的孙子和三个孙女婿。祖孙五人朝夕相处十余载,感情十分亲厚。
黎卿走后,老相爷一改半死不活的模样,立即变得精神矍烁。
闵、宁二人即便见了许多次,仍旧忍不住嘴角抽搐。
岳明朗却是面不改色地汇报道:“今日早朝余、陈两位大人提起螺旋桨之事,今上并未理会。”
黎老相爷面色一暗。
岳明朗继续道:“永乐宫的建造进入后期,西山金矿的收入悉数流入工部。”
黎老相爷看向闵江白。
闵江白沉重地点了点头,“西山之金的确用于永乐工事,尚且不够。”
黎老相爷难得动了怒,“不过一个道观,竟用一座金山去填!沉甸甸的金子,不用于军,不用于民,秦盛啊秦盛,他当真是不怕天谴!”
岳、闵、宁三人垂着头,脸色也不太好。
等到老相爷发泄得差不多了,岳明朗瞅准时机说道:“小书昨日同我说,想参加今夏的门荫试。”
黎老相爷神色一动,转而问道:“今年的门荫试可是由平王主持?”
岳明朗点了点头,“九成可能。”
黎老相爷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参加吧!”
***
“门荫试”是初夏时节大夏朝的头等大事。
大夏朝历来有明确规定,即使是官宦子弟通过门荫入仕也要进行正规的考试,择优录取。
虽然其中仍有一些弊端,至少比原本的门阀制度已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与科举考试由礼部主持的规矩不同,门荫试的主考向来由有一定功勋或官职的宗室担任。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压制住世家之争。
皇帝正式下达手谕,今年的门荫试由平王殿下主持,兵部协办。
这样的安排足以说明,秦渊即将长留京中,而且,兵部已正式纳入平王殿下的势力范围。
虽然今上已极力避免,然而秦渊也并非善茬。此外,皇帝一心记挂着永乐宫的建造,平王的事反而放在了后面。
秦渊抓住这一时机,实实在在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
原本三个小伙伴约好了,一起参加门荫试,结果黎书却被他爹拿着板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
若不是后来黎老相爷及时赶到,软软萌萌的小梨子恐怕就变成没有屁股的烂梨子了。
此时,黎书正趴在一品香的客房里,红着眼睛抱怨,“你们是不知道打板子有多疼!当时若不是想着同你们的约定,我肯定就妥协了。”
安慕西摸摸他的头,向来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简浩蹲在床边,看着他肿得老高的屁股嘿嘿笑,“猴屁股。”
黎书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扭过头,不再理他。
简浩却贱兮兮地凑过去,好奇地问道:“小梨子,你爹干嘛打你?我祖母和美人娘亲听说我要考试都很高兴啊,还给我包了个大红包,说让咱们仨吃点好的,补一补。”
黎书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我能跟你比吗?你背过一篇‘子曰’就能得到先生夸奖,我策论少写俩字就得挨板子。”
被讽刺了,简浩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乐嘻嘻地摇头晃脑——反正被打屁股的不是我!
倒是安慕西,认真地说道:“你该参加科举,而非门荫。”
黎书苦了脸,他就是因为这个挨的打呀!
按照他爹的原话,“咱们黎家个个进士出身,到你这儿居然去参加门荫?不如现在就打死你,省得让黎家的列祖列宗跟着你丢人!”
安慕西也有些不解,“为何?”
黎书嘟了嘟嘴,闷闷地说道:“历来科举皆是千中取一,太凶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