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帮宁也办的证件已经办好了,名字普通到掉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叫赵强,24岁,隔壁省洛安市人。
宁也很满意,周末换了个身看起来比较职业的衣服,戴了副平光眼镜,白衬衫黑西裤,皮□□鞋,看起来有点像个银行柜员,顺着府云山出了城。
三十公里外,他的目标这时候该到底价了。
府城今年天气还不错,立秋之后下了好几场雨,暑气早就全消,往年厉害的秋老虎也没怎么见,早晚都得穿外套。宁也坐车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在新盘镇下车,找人打听了一下新庙乡怎么走。
新庙乡新草沟煤矿,停产一年,最近已经登了很久的广告,打算转让。
宁也以前是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可不是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模样——依靠黑色黄金,整个新盘镇居民都一夜暴富,家有百万的都算是穷人。镇上街道宽敞,酒店高档,豪车遍地,别看地方又小又偏,几乎可以说你能想到的奢侈消费都能在这里找到。
不像现在,大家都还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穷的外套上还打着补丁。
宁也坐着小面包车,一路颠的胃疼,好不容易颠颠簸簸到了新庙乡,又去了新草沟煤矿。
就三十里路,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新草沟煤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后世那么气派,铁丝网大门开着一半,从门外往里看,院子里还是土院,又脏又破,绕着大门一排土房子,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是用纸糊起来的。宁也站在门口,心里真是特别纠结,谁能想到就这么个破地方,日后占了府城百分之三十五的市场份额呢?
他是沾了重生的光,但上辈子买下这里的那个人,真是有眼光啊。
夸虽夸,宁也也没打算再把这好事儿让给别人了。他对自己的认识其实挺清醒的,现在就是专业的二道贩子,靠着老天爷赏的混点钱,真让他自己从头开始搞生产搞管理,宁也绝对不干。
能力不够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活的那么累。
来碰运气买这里,也是打算日后行情好了再转卖的。
宁也推门进去,这时候流行养看门狗,宁也怕万一哪窜出条狗来,扬声叫:“有人在吗?”
没人理他。
他又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正对面一排土房里,有人打起帘子从其中一间探出头来:“找谁?”
宁也朝对方走过去:“我是从洛安市过来的,我们老板听说你们这个矿打算出售,让我先来考察考察。”
“你?”对方显然觉得宁也太小了,犹豫了一下,“进来吧。”
说完自顾自进去了。
这个待客礼仪也是挺一言难尽的,宁也忍着吐槽的心态,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屋。
除了刚刚那个男人,屋里还有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看宁也。
宁也目光扫过其中一个胖胖的男人,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了。
这个穿着土不拉几,神色局促,热的满脸是汗的胖子,高铭,就是上辈子买下这个矿的人。
十五年后,他接替齐振田,成了府城首富。
屋里当地摆着一个办公桌,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办公桌背后,面对着门,问宁也:“有什么贵干?”
“考察一下。”宁也神色自然地和高铭并排坐下,“我们老板想买矿。”
瘦削男人扶了扶眼镜:“哦,那坐。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称呼啊?”
“免贵,姓宁。”宁也报名字,从带着的皮包里摸出烟来,给各人散了一圈,“看起来年轻,其实也不小了,二十多。您贵姓?”
瘦削男人接了烟:“张,张建。今天还挺巧,我们跟这位高先生谈了小半天了,眼瞅着要谈成了。”说着张建和最开始出来接待宁也的那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宁你这是考察呢,还是确定有意向呢。我们农村人说话直,高先生报价一千万,价还没定,你来得晚,肯定是只能高不能低与这个的,你能接受咱们再谈,不能接受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宁也听了张建的话,简直没法接话。
这生意谈的,根本轮不到试探,人家把底线都报出来了。
淳朴啊。
宁也笑笑:“我们老板说了,主要看资质,产量,手续全不全,煤质量好不好,他不是府城人,对地势和交通都不太了解,让我跑一趟看看,价格不重要,都可以谈。高老板都报了一千万,我们肯定也不能低,再商量呗。”
张建听宁也这么说,脸上带了笑招呼:“建兵,给小宁倒杯水。”
给宁也开门的王建兵拎着热水壶给宁也倒了杯水,搪瓷缸子。宁也抿了一口,一股咸涩味儿。
高铭在旁边坐不住了,一千万他都拿不出来,还打算趁对方急卖,跟人商量分期付呢,没想到来了个竞争对手,二十来岁的模样来买矿,想想应该也是财大气够粗。他跟张建说:“张矿长,咱们刚刚都敲定价了,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咦,我矿还没卖呢,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建面不改色,“竞争嘛,我们也是为了村里人,理解一下。”又给宁也介绍,“我们矿呢六证齐全,井田面积60平方公里,探明地质储量11亿吨,可采储量大概在56亿吨,真的是非常非常优质的环保煤,灰少硫少发热量高,竞争力特别大。说老实话,卖矿也是实在是情非得已,不然真舍不得卖啊。”
宁也点头:“您这儿的煤是……侏罗纪的?”
“对,侏罗纪的煤。埋的浅,煤质好,露天挖都行。”张建比划着,“你放心,只要把路修好,不愁卖不出去。”
宁也假模假样地点头,站起来:“这样,我去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您等等我行吧?钱多,我也没法给老板做主,您说对吧?”
张建示意他随意。
宁也钻出来,在院里找了个地方乔装打电话,心里盘算了一下高铭这会儿的资金水平,估计一千万都是他在硬撑,自己能付现的话,这个价格能拿了。
“挂”了电话,宁也觉得自己买煤矿像买菜似的,说实话,也就忽悠一下这几个人,换成对面是隋唐的话,分分钟被隋唐扒的皮都不剩。
啊,有种土豪感。
这么飘了一下,自己都受不了,撩起帘子钻进了屋里。
屋里三个人一齐盯着宁也看。宁也镇定地坐下来:“老板说了,只要张矿长您说的都没差错,我们确实是有购买意向。这个前提呢就是您说的都是准确的,我们后续会有专家来评估,如果评估出来跟您说的有差别,那就到时候看情况。您懂我意思吧?您现在说井田面积60,可采量5到6,回头万一只有20的面积,不到1的可采量,那我们肯定不能给您这个价,您说对不对?”
“那不能。”张建摆手,“我们这个都有文件手续的,不能那么忽悠你。”
宁也对着高铭说:“高老板,商量商量价格呗?”
高铭胖胖的,脸有点发红,按他这种体型日后是三高高危群体:“你跟我商量什么。”
人也真是直爽,还没经过商海十年浮沉,直来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