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至白和胡一行仍旧留在这里。
胡一行一直没有开口问过安教授的下落,心细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安教授如今在哪里?
张至白望着大灯照射下看不真切的星空,静静的等待着。
鱼余已经被救上来,挖掘不用再束手束脚,在挖掘队的大开大合下,安教授的尸体很快就被挖掘了出来,被碎石砸的破破烂烂的,几乎辨不出人形。
胡一行并未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低垂的眉眼里深如漩涡,他的世界从父亲死亡开始,崩溃瓦解、分崩离析,安妮已经下葬了,下一个葬礼,该是他的恩师,安教授,安如深先生了。
胡一行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灯光照射的边缘,整个人被光明和黑暗分割成了两半,就如同他晦暗不明的人生,他弯腰,对着安教授的尸体方向鞠了个躬,随后转身离开。
父亲隐瞒的真相还没有查明,此时,还不到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段戈在鱼余被推进手术室后毒-瘾发作,强效的毒-品可没有普通的毒-品来的温和,只要发作,是人是鬼便不一定了。
他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角,蔓延全身的瘾让他身体神经质的抽搐着,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他躬身,高大的身形缩在一起,宽阔的肩膀显得落寞又凄惨,汤元冷着脸站在了一边,半遮半掩的挡在了段戈身前。
如果段戈毒-瘾发作被发现,他会立刻被带进单独的禁闭室内控制起来。
段戈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拼劲最大的努力克制,至少,他想等到鱼余手术结束,他想知道鱼余的安危,想陪着鱼余到最后。
汤元不说话,可是汤元懂得,所以这一刻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铁面无私的拆穿段戈,而是站在了段戈的身前。
段戈缩在那里,遍布全身的痒意让他崩溃,他张嘴咬在自己的手臂,衣服上沾满的泥土混合着唾液蔓延在嘴里,味道苦涩。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仍旧在亮着,段戈已经开始低吼,后脑勺一下一下的撞着身后的墙壁,已经有很多人看向了这里。
两个小时后,段戈趴在了地上,开始剧烈的抽搐,此时已经隐藏不了了,立刻上来许多医护人员打算制住他,段戈剧烈的挣扎,在被打了一阵镇定剂后最终被绑在了移动病床上带走。
汤元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段戈被带走,随后闭了闭眼睛,代替段戈,继续等在手术室门口。
刘茗赶到医院,张至白执行救援的时候是保密的,尽管刘茗是鱼余的好朋友也没有被告知,毕竟,好朋友也不代表不会背叛,这是一种必要的保密手段,所以刘茗此刻才得到消息赶到医院。
手术还没有结束,鱼余伤的很严重,无论是反复撕扯的双手上的伤口,还是额角被重物砸出的狰狞伤痕,都会让他致命。
看着一直亮着不灭的手术灯,此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刘茗膝盖一弯,冲着手术室跪了下去,他这举动引起了不少人侧目,可他仍旧跪着,壮硕的汉子垂着头跪在手术室门口,身影无助的像个孩子。
“鱼子,是兄弟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来给我帮忙,你也不会被绑走,你一定要平安……你若是出了事,兄弟这条命也一并赔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献上,我去赶下一章~
第79章 相随79
手术终于在六个小时后结束, 鱼余被推出手术室时, 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脑袋上也是, 一张小脸被遮挡在厚重的绷带下, 孩子气的嘟唇没有往常的粉色,苍白干裂。
鱼余的失踪是一直瞒着鱼余的父母的, 此时刘茗看到这样子的鱼余,心下苦涩,一个壮汉流下了热泪,他跟着移动病床快走着,声音哽咽:“鱼子,快好起来, 不然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
汤元留在原地跟刚出来神情也十分疲惫的医生交谈,询问病情。
年纪并不年轻的医生在进行了持续六个小时的手术后,并没有对汤元表现出不耐烦, 他缓缓的说道:“他的双手十分严重, 伤口多次撕裂,并且已经感染,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溃烂,在晚点就要截肢了,好在现在双手保住了, 只是恐怕以后也不会太利索就是了。并且最危险的是,他脑袋里有块淤血,位置很危险, 没办法进行手术,只能靠药物一点点的消融,这也许会影响他的苏醒时间。”
汤元抿了抿唇,干涩的说道:“苏醒时间?多久?”
医生似乎在措辞,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说道:“也许一会儿就醒了,也许……”
许久,汤元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是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医生尽管疲惫,却仍旧扯出个安抚的笑容,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个孩子从事什么职业的?”
汤元平静的说道:“游戏主播。”
医生哑声,叹气起来,就算这个孩子醒过来,还要面对更加残酷的事实。
这位医生行医几十年,见过形形□□的人,并不会对这样的职业感到偏见,他叹了几口气,安抚的说道:“劝劝他吧,他还年轻,除了这一行,还可以做很多事。”
汤元点点头,医生就走了,他现在急需休息。
汤元揉了揉额角,心下感叹,又有什么工作,离得了双手呢。
段戈的毒-瘾来的凶猛,并且很难压制,他被束缚在病床上,几名医生一会查看他的眼睑,一会为他做做检查,他紧闭着眼睛,身体时不时的抽搐挣扎,双手捏紧拳头,指尖因为持续的徒手挖掘而出现的伤口在处理过后,又渗出了鲜血。
在汤元的记忆里,自从认识了段戈,这个人就总是在受伤,不提那几次小感冒,脑袋被砸破,肚子被捅了个洞,这次,干脆被注射了强效毒-品,可这个人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受伤而感到不满,他看向鱼余的目光,旁若无人,就像在看着全世界。
只要在鱼余身边,段戈可以忍受一切,可以承受一切。
无视不断劝阻的几个医护人员,汤元执意走了进去,站在紧闭双眼被固定在床上的段戈身旁,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意识是否清醒,直接说道:“鱼余手术结束了,手术很成功,没有危险。”
段戈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滚动,随后便消无声息,但是他紧握的双手慢慢松了开来。
汤元见了,便转身离开。
段戈很配合医护人员,戒-毒的过程哪怕再艰难再痛苦,他都默不作声的咬牙忍下。
那些医护人员对这位眉目清秀的小帅哥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知道段戈是被恶人强制注射了毒品,所以从不会对他抱有任何鄙夷。
可是在配合戒毒的同时,段戈心下也一直有片阴云,鱼余从没来看过他。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都没有。
再一次撑过毒-瘾发作后,小护士红着脸为他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带,给他涂抹手脚上因为用力挣扎而磨破的地方。
“我能出去吗?”
沙哑的嗓音让小护士本就通红的脸颊更加红润,她低着头,小声说道:“不行,医生不同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鱼余怎么样了?”
小护士眼神闪烁,说道:“鱼余是谁?我不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