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世界中,还有遗憾。
“你初中的时候,搬离了荣海,小学放学早,那时候我总会在放学后坐上公交车,偷偷去看你。”
黎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二话不说,将车停在了路边,牵着白玉连上了去城市另一边的公交车。
“就是这条路线,”白玉连擦了擦玻璃,看着窗外朦胧的夜景逐渐变得清晰,“您们学校太不人性化了,竟然建在远郊,还是一体化管理。”
那时候的少年少女大都第一次离开家住校,每到一周快要结束时,总是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可黎煜是特殊的,在一群不讲究的少年中,他永远是最干净最挺拔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我知道。”黎煜蓦地开口。
“你知道?”
“我知道的,在你没来之前,我没有放学后在操场跑步的习惯。”
白玉连愣了愣,双眼有些湿润,他想起,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少年一闪而过的侧脸。
而从那以后,他每一次来,都能看到少年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两人下了车,走到了学校空无一人的围栏边,黎煜指了指围栏外的电话亭,“你就躲在那里面。”
“真是犯规啊,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看了看已经被废置的电话亭,白玉连转过身,发现黎煜已经站在了围栏里面。
白玉连心底一热,伸出手,放在了铁丝网上,两人一个站在铁网外,一个站在铁网内,手心贴在了一起,有暖暖的温度传来。
“那时候我觉得跑十圈,二十圈,一百圈都不够,你在看着我的同时,我也想多看看你。”
白玉连别开眼,低声嘀咕,“看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可我看的,只有你一个。”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足感抹平了曾经的遗憾,“走吧,下一个地方。”
白天路过的中学出现在了眼前。
“你高中的时候又回到了荣海这边的学校,那时候我在这上初中,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本来想离你远一点的,谁知道你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到底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来回跑。”
白玉连在篮球场外驻足了,语气带着几分控诉,“当年就是在这里,你让我不要学钢琴。”
黎煜一脸头疼,“我没想到你那么笨,学个钢琴能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
白玉连气闷,“我要是能一学就会我还喜欢你干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再说一遍。”
“什么?”
“刚才那句话。”
“咦,刚才我说什么了来着?哎呀,我这脑子太笨了,忘了忘了……”
两人在小城中游荡着,路过镇元子家的时候,空气中只剩下了撕裂空间的波动。
“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来晚了啊……”
新区的公寓里,重组的三口之家的灯光还未熄灭,夫妻俩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头受伤的孩子,即使吵吵闹闹,依然是家的感觉。
人这一生或许会拥有不止一个伴侣,这些伴侣或许还天差地别,既可以是文化程度与自己相差无几,知书达理的贤妻,也可能是精神世界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市侩刁蛮的悍妻,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她能带给自己家的感觉。
这一刻,白玉连很庆幸他爸重新找到了幸福。
两人走遍了这座小城的很多地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荣海。
“你搬走后,还回过你家老房子吗?”
黎煜用钥匙打开门,“回过几次,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以前精致的小洋房同样显出了一股破败的气息,房子中的摆设与白玉连幼年来玩时相差无几。
“等我二十分钟。”黎煜脱下外套,进了琴房。
不一会儿,琴房中传出了几声沉闷的低音共鸣,白玉连知道他是在给钢琴调音。
白玉连踱步上到了二楼,来到了他以前经常做客的书房,书架上积了一层薄灰,墙上被装裱起来的画中,一幅从布帛中露出一角的画引起了白玉连的注意。
是一幅拼图,准确地说,是一副被人撕烂再一点一点粘起来的拼图。
白玉连在书房中坐了很久,直到一阵流畅的钢琴声从楼下传来。
调子很通俗,通俗到被用得有些烂大街,连白玉连都会弹,就是这样一首曲子,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
白玉连默默地在黎煜身旁坐下,加入了弹奏。
黎煜的手指熟练地在琴键上跃动着,带动白玉连略微有些生疏的指法,不一会儿,两人的配合就变得十分默契。
梦中的婚礼。
下雨时
我是雨飘下来
不惊扰你的发呆
风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