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不敢置信的后退数步,他想到昀辰对浮云宗的抗拒, 他捡到昀辰时对方被挖走的眼睛,还有那忽然多出来的天眼……
“为什么……”云岫定定的看着昀辰,对方垂眸, 蹙着眉将谢归心唇边的血渍给擦了,半分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恰逢此时云意搜查而来,云岫转身出门,吩咐大批的浮云宗弟子将房门守着,自己则拉着云意去了别处,也不知是不是兴师问罪去了。
谢归心懒散的靠在昀辰怀里,手指不老实的拉着昀辰的头发编出歪歪扭扭的绳结。
等他回了太华境,估计迎接他的就是玉虚的癫狂模样了,如此安静清闲的日子,也没多少了。
昀辰静静的握着谢归心的手指,两人就这样靠着,慢悠悠从天黑等到天亮,最后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蔚华冷着一张脸,看着床上的两人,长眉微挑。“归心,起来,回家了。”
蔚华身后,大片的浮云宗弟子倒在地上翻滚,痛号。
昀辰睁眼,看着破门而入的蔚华,静静的垂首,“三师叔。”
谢归心则轻轻的挑起一边的眼睛,见着自家师姐来了,遂又安心一笑,“走走走……我们回家。”
说着伸出胳膊,一把爬到昀辰怀里,让他抱着,自己闭着眼睛,继续睡。蔚华看着谢归心身上的血迹,先是心疼,再看见自家师弟一副没骨头的扒在昀辰身上的模样,心中又是一气,两相抵消,最后却是一股子无奈之感在心头萦绕。
“让你出来玩,结果成了这样,真是不省心。”蔚华叹息,拂袖出门,刚欲弹指放出一艘灵舟,云岫却已经闻声赶来。
蔚华美目冷厉,看着场中浮云宗众人,轻蔑一笑,“伤我太华境弟子,你可知罪?”
昀辰抱着谢归心的手指紧了一紧,谢归心微微睁眼,“怎么?舍不得你舅舅?”
昀辰不语,谢归心却轻轻笑了笑,而后开口阻了蔚华兴师问罪的话头,“师姐,我们回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蔚华转身,看了眼谢归心,半晌,终是败下阵来,挥袖甩出灵舟,也不管浮云宗众人,带着谢归心昀辰便扬长而去。
徒留下浮云宗一地受伤的弟子,滚葫芦似的在地上翻滚。云岫望着空中远逝的灵舟,半晌,咬牙。
断了肋条两根的谢归心被迫养伤,再床上躺了七天后便开始去持续骚扰昀辰和玉虚。
谢归心看的出他师傅已经很虚弱了,每日喝着莫名的药,而淩光手腕上亦永远缠着一圈纱布。谢归心默默数着日子,看着玉虚去闭关,淩光如同当年一样的护法,而后,太华境出现了第一起袭击。
谢归心这次准备好了长剑,从昀辰那里要来了一小瓶子血,而后于深夜一人前往后山,夜深人静之时将昀辰的血倒出一半。
淡淡的血腥气被风吹开老远,谢归心凑到瓶口轻轻嗅了嗅,皱了皱鼻子,也不知昀辰这是什么血,蕴含的灵力十分充沛,难怪会如此吸引入魔后的玉虚。
树叶飒飒作响,谢归心抽出长剑,抱着剑靠在树旁,墨发被夜风扬起。群鸟惊起,扑棱着飞出老远,谢归心紧了紧手中长剑,凝神聚气。
身后骤然传来叶片微弱的破碎声响,谢归心勾唇,手腕后翻,长剑卷着一道凌厉剑气,生生同身后偷袭之人撞上。
谢归心整个人后退数步,勉强站稳,树叶激飞,谢归心转身,看着面前双目赤红的玉虚,拿出昀辰剩下的一半血液,抬手灌进嘴里。
腥甜的血在口中弥漫开来,谢归心诡异的没觉得恶心,反而觉得饥渴,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想要破土而出。
谢归心望着对面的玉虚,抬手,悬剑,“师傅,抱歉了,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要杀了你。”
双目瞬间转为赤红,谢归心整个人扑上去,瞬间同玉虚缠斗到一处。上一次谢归心完全处于濒死的状态,这次倒是清醒,感受到体内被封锁住的魔气被一点点破开,谢归心眯眼。
魔气相撞,谢归心同玉虚几乎化作空中两团虚影,四周古木尽数倒塌,巨大的动静引得太华境众人警戒,顿时太华境灯火大亮,有无数人往这边冲来。
谢归心被玉虚迎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而他则猛的一抛手中长剑,厉啸的长剑一把冲向正浮在空中无所依凭的玉虚。
“咚——”,长剑被玉虚一把击飞,而谢归心亦被人一把揽住,腰间被人一托,谢归心转身,便看见昀辰那双淡漠的眼,“小师叔,你太冒险了。”
昀辰抱着谢归心数个后跃,轻巧的躲避过空中落下的数道剑气,而对面,玉虚一双眼睛由赤红又转为漆黑。
谢归心看着捧着头挣扎的玉虚,默默避过脸。纵使早就知道,但在自己真正见到时,还是难受。
“要杀了他。”谢归心闭眼,抬手掐诀,一把将坠落的长剑引来,昀辰不语,只是默默抽出长剑,“我陪你。”
谢归心轻笑一声,整个人有如离弦的长箭,几乎是瞬间扑向玉虚,长剑几乎画出一道流光,生生捅进正在混乱中的玉虚心口。
一蓬血溅出来,落了他一脸,谢归心反脚扫开冲上来的昀辰,将他踢开老远,再一把将长剑抽出来,看着玉虚靠着树无力的滑落,谢归心静静的上前,将脑袋靠进玉虚怀里。
“师傅,走好。”
“师傅——”淩光从空中坠下,几乎是狼狈的扑到在地,长剑坠到一边,谢归心被淩光一把推开,整个人落到一边,被站起来的昀辰抱住。
“小师叔……”
“嘘——”谢归心抬手堵住昀辰的唇,冲他笑了笑,“手要护好,听见没?可别真成了个左撇子。”
昀辰怔怔的看着谢归心,谢归心抬头在昀辰唇上亲了口,而后一把推开他,冲逐渐涌上来的太华境众人笑了笑,“逆徒谢归心弑师入魔,特此自首。”
林间冷风穿过,谢归心双目赤红,袍袖翻飞,有如林中鬼魅,却艳的惊人。
昀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半晌,闭目。
谢归心再次被绑在高台,还是四肢悬空,还是淩光执剑,只是他这次不想当年那般绝望了。淩光废他修为时,谢归心还颇为开朗的冲他笑了笑,道了句师兄早好。
当然,废除经脉的疼痛非常人能忍,谢归心一脸的云淡风轻也没坚持多久就被痛楚给扭曲掉了。
被人拖下高台时,谢归心昏昏沉沉间倒是看到台子下跪了一人,一身干净的白衣,倒像是昀辰,只是自己实在痛极,没能忍住,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还是玄冥牢,谢归心一个人团在角落哆哆嗦嗦,冻的慌。他掐指算了一算,发现昀辰原来遭过的罪应该都被他给挡了,不由得生出那么一丁点小小的欣慰来。
也不知这场梦什么时候才能醒,等从梦里醒了,他肯定是要狠狠占几次昀辰的便宜的。
昏昏沉沉间,谢归心隐约听到铁链相撞的声响,继而周身察觉到一丝浅淡的暖意,身子被人拥住,鼻尖传来干净的浅淡的冷香。
谢归心只觉得安心,便窝在那人怀里睡了。
一觉醒来,只觉周身疼痛至极,而周身却是暖的。头顶有一丝小小的孔洞,垂下一丝细白的光线,隐隐照亮对方一双修长的手。
谢归心伸出无力的手,轻轻搭上对方的,“你怎么也进来了?”
“犯了大错,所以进来了。”昀辰的声音细细从背后传来,谢归心整个人躺在他身上,叹气,“你能犯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