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估摸着白穂的病情,时间差不离,若是能带着陀从枫回去也方便。
——就是陀从枫未必愿意跟他回去。
想到陀从枫陀幼琳的事儿邢阳就有些难受,他捏了捏少年的手掌,轻声道:“以后的事儿都说不定,人都是来去匆匆的,万一……”
他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
邢阳话说的含糊,戚观水没听懂,黏黏糊糊的跟他咬耳朵:“跟哥哥在一起,去见戚观澜我都不介意。更何况一个佛陀宫?”
邢阳揉揉他的脑袋。
慧然后背挺得像是块板子,三个人一路跋山涉水出了东川城。
佛陀宫居然也禁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邢阳差点一脚踩空,往前扑腾了两下,戚观水还没来得及拉住他,走在前边的慧然和尚霍然转身,手中禅杖冲着邢阳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邢阳没挡。
慧然和尚停住了。他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念了声佛号,道:“……误会,误会。”
邢阳站稳,皮笑肉不笑道:“你一直防备着我们吧?生怕走着走着我从后边给你一剑?”
之前的恩怨果然断不了。邢阳闭关时间久,数十年睁眼闭眼就过去了,这和尚多年前在洛城嚣张跋扈的样子历历在目,看见他的脸就恨得牙根痒痒;和尚未必不是,一前一后看样子走得放心,背地里肯定是卯足了劲儿防备着。
慧然和尚眉角一跳,眼看又要忍不住发怒,最后强行压了下来,一转身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邢阳火气小,压下去也就没有了。他这人一向如此,性格温吞,鲜少与人起争执。戚观水被吓坏了样子,邢阳哄了半天才劝住。
山路蔓延,小道崎岖,盘虬的枝干伸进云海。慧然冷着脸,下巴绷得死紧。他耳力敏锐,听得见身后两个人的小声交谈。一段路后他抬起了执禅杖的手,抿着嘴唇,面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那骨骼分明的手掌上,有五道血印。
他呼吸一沉,默不作声的包扎了起来。他的确是防备着邢阳,刚才感觉到身后异动,当机立断挥着权杖砸了过去,最后迫使他停下来的,就是这五道血印。
慧然眉头紧锁,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不久之后慧然状似不经意道:“佛陀宫在外追捕纵月的弟子都回来了。”
邢阳登上一块山石:“怎么回来了?剥皮鬼不抓了?”
慧然头都不回,声音沉稳:“纵月死了。”
邢阳赫然抬头:“死了?!”
戚观水扯扯他的衣角,问道:“纵月是谁?”
慧然耳朵一动,若有若无的回头看了一眼戚观水,继续道:“前几天天道宗跑了个人,纵月的尸身就是在关押那个人的山洞中被发现的。”
邢阳捏紧了少年的手。
天道宗跑掉的人?不就是戚观水么?
他询问道:“货真价实的纵月?她擅长剥皮,会不会搞错了?”
“没用弄错。佛陀宫追杀纵月数年,早就对她的习性一清二楚,尸身经过特殊方法验证,再加上天道宗的命牌,可以肯定是她。”慧然掀起眼皮子,凉凉道:“若不是小宫主千叮咛万嘱咐,你们现在已经被我送去天道宗了。”
他见过戚观澜,佛陀宫与天道宗又毗邻,有什么信儿隔不了几个时辰就能知道。双生子、自洛城来,十几年过去容貌也有相似之处。那天天道宗刚丢了人,这边邢阳就带着戚观水出现在了东川城。
这和尚早就知道戚观水是被天道宗关押的人了。
——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关系,也就得亏了天道宗不屑于抓人。
邢阳又细问了几句具体时间,后背骇出了冷汗——就是他带走戚观水的那一天,山洞中出现了纵月的尸体。
被谁杀的?
戚观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道:“你怕那个叫纵月的人?”他伸手捏捏邢阳的耳垂,轻声道:“你刚刚与我说的,人都是来去匆匆的。前脚后脚、遇得到遇不到,见着谁见不着谁,统统都是命定的。”
他脸颊一红:“你带走我、遇不见纵月,不都是命定的事情么?”
邢阳勉强笑了一声。
前边慧然把他的话听得清楚,正欲开口再言,后背忽然传来一阵抓心的疼痛——像是有只巨大、尖锐的爪子,生生在他后背抓出了血印。
像刚才他的手一样。
慧然清楚得很,这是个警告。他思量再三,叹息一声,抬手给邢阳指向前方:“佛陀宫到了。”
不远处云海纵横,一道深渊悬崖被生生削成竖直平面,气势磅礴的庙宇上下分布,层层半镶嵌在了县衙之上,屋檐交叠见偶有雪白仙鹤扬翅而过,万丈深渊下有巨浪声音呼啸而来。
邢阳却没有心情细看。
他满腹疑惑,百思不得其解,隐隐约约又夹杂着怀疑。
纵月去关押戚观水的山洞做什么?
他仔细思量间不自觉的松开了戚观水的手。
少年眨眨眼睛,又像是块小年糕一样贴在了邢阳的身上,非得十指相扣才安心。他扫开邢阳肩膀上的落叶,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这和尚,活不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纵月死啦,不是阿水杀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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