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克制着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不容易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克制自己。
“我好多了。你走吧。”他尽量语气平静,理智。
令狐己微笑着说:“我不走。”
他往李谕身边一坐。这宽大的沙发很舒适,两个人躺绰绰有余。令狐己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反正我不喜欢那种全是应酬的场合。在这里陪陪你挺好,等一会儿我也来一碗粥好了,这一个晚上真没吃什么。”
他难得这样嬉皮笑脸,甩掉总裁包袱。
李谕不说话了。他没再赶令狐己走。
他也在想一个问题,令狐己到底是他什么人?对他来说,令狐己到底该放在什么位置?但这个问题太费脑,生病的时候似乎不宜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不一会儿李谕就觉得累了。
李谕喝了粥,输完液,令狐己陪他一起回去。
在车上时候,李谕靠着令狐己就睡着了。
令狐己看着李谕的睡相,才想起来今天他本该是一鼓作气拿下李谕的。但打了个岔,一不小心,又变成这样暧昧不清的局面。
但暧昧有什么不好,爱情都始于暧昧,何必那么气势汹汹。令狐己为自己辩解。他不承认是自己心软,和一面对李谕就乱了步调。
半夜时候李谕醒来了,令狐己正躺在他身边。
李谕想起来是令狐己扶他去洗的澡。不过洗完澡两个人什么都没做。他大概是吃了药药效上来了,迷迷糊糊间还问令狐己:“你不会想做吧?”
令狐己笑着说:“我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他只是轻轻吻了吻李谕的额头,让他躺下好好睡觉休息。
这时候室内一丝光也没有,但李谕在黑暗中也看清楚令狐己侧脸的线条。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令狐己的头发。
令狐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嘟哝:“快睡吧。你明天下午不是还要拍戏吗……”
李谕犹豫了一下,他终于靠近令狐己的耳边,说:“令狐己,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第76章
令狐己还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李谕这么问,他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事。应当与之前李谕说过的故事相连接。
他想李谕这时候说故事,并不仅仅是想说一个故事。他想得到一些回应。
令狐己微笑着问:“这次这个故事,还是你朋友的故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床头小灯。暖色的光晕笼在床上,切出一种舒适的夜谈氛围。
李谕说:“不是。这次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故事。”
令狐己点点头,等着故事开始。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谕又说起了那座无比辉煌,华丽的宫殿,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是一个如何备受宠爱的小王子。
有些是李谕曾经说过的,有些细节是第一次说起。但李谕这次说得具体而系统,不像以前说得零碎。
“……我之后被封为汝阳王,封地在云州。云州是最繁华的大州之一。这也是我母妃为我求来的。再加上我与四弟关系一向较好,四弟也为我美言了几句。父皇就将云州封给了我。唯一的遗憾是我到云州不久,母妃就驾鹤了。
“我去了云州之后。因云州向来富庶,人口众多,我又有两座大金矿,因此过得颇逍遥,在云州几年,我就养马养犬,游山玩水,饮酒作乐。说我是人间第一富贵闲人,也不为过。
“后来父皇驾崩,四弟继位了。四弟继位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对我来说他继位还是件好事,因为我与他素来要好。想着要是他继位了,我的日子过得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皇帝抓我的错处。只是我那时候没想到,四弟是四弟,皇帝是皇帝。四弟做了皇帝,自然是与从前不同了——这个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那时候却想不通。
说到此处李谕停了片刻,才又接着说下去:“之前我也说过,朝中有个权臣,名叫萧从简的,十分厉害。他的女儿嫁给了四弟做皇后。因此萧从简在朝中颇是霸道。我是不服他,现在想想,我确实是乱走一气走错了一步,弄得皇帝先和我离了心,疑了我,反和萧从简靠得更近了。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说到这里,李谕停住了。令狐己还等着,但李谕不说话了。
令狐己只好问:“然后呢?后面怎么样了?”
李谕说:“后面……也不重要了。之后有一次我在醉酒中当面冲撞了皇帝,他对我彻底失望。我想着再有萧从简推波助澜,一定会重重责罚我。想到这个,我心情郁闷。”
令狐己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太强烈的情绪,但李谕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虽然竭力去听了,听得很认真,但他其实并没有理解自己在听什么。
听完这个结局,令狐己说:“这个‘我’确实很符合你的性格……”
他不太明白这个故事的主旨。
之前他以为这是李谕给自己编织的另一个家庭,另一个幻想中的完美生活。但听完整了,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小王爷也没有一直快活下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谕说:“这就是我的故事。”
令狐己张了张口:“你的故事?”
李谕说:“如果我说,这是真的。我就是这个汝阳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变成了这个李谕。你相信吗?”
李谕说得如此认真,令狐己汗毛都立起来了。
令狐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认为这是李谕对他的一个考验。之前戳到李谕的那句话,确实就是“分清楚现实和想象”。所以现在李谕在给他做一道说是判断题也好,选择题也好。
李谕要他判断,他说的是现实还是想象。李谕要他选择,选择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如果选错了,李谕会怎么样?
他开始为李谕的精神状态担忧,继而开始为自己的精神状态担忧。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要犹豫,不敢全然否定。
他甚至不是怕得罪李谕才不敢回答,他是真的在思索。如果这个离奇,神秘的故事,真的属于李谕,他要怎么样才能安慰他。
李谕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