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之前已经写了点东西。只是比较零碎短文,不成系统。他本来没想过要拍自己家大院子里那点事,可是何樊给他推荐过几个宫廷戏的本子,他看了实在不得劲。然后最近电视上又红了一部古装宫廷戏,网上反响也很大,李谕这个电视儿童当然也跟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李谕就摔遥控器了,这拍的什么玩意,这都什么什么跟什么。还不如他来拍一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谕就越想越应该动手。他想,正好可以把之前零零碎碎的素材都整合起来,把内容再好好充实一下,梳理整齐,写成一个剧本。
有了剧本,就可以拍成一部电视剧。有了剧本,拍成了剧。他过去生活中的人物,就不仅仅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脑海中,也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以如今的保留方式,以后不论多少年,他都可以随时看到这个剧本,这部电视,他可以永久保存。
李谕之前和令狐己说明身世来历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在合约期满之后,他就可以真正着手准备了。
不过这事情,他对谁都没提,只是开始了他的第一步——剧本创作。经历了这么多剧组,他对电视和电影的制作流程已经有了比较充分的了解。
李谕对整个故事的时间点划分得很清楚。他打算从他出生之前写起。
写他的父皇与他的母妃云淑妃如何相识。云淑妃本是一介歌女,身份卑微,但初入宫就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这些事情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后来听云淑妃和嬷嬷说过。后来还有人建议云淑妃认一个东湘云氏为族亲,认个叔叔,好抬高身份。云淑妃还拒绝了。因此之后的史书上会如实记载她的歌女出身。她对此很坦然。
李谕把这些事情都写进了剧本里。他一开始构思的时候还有点找不准感觉,但一落笔开始写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真是下笔如有神,一提起笔根本停不下来,真正是奋笔疾书。
何樊这边等得很焦虑。
工作室开下来了,工作人员招了一堆。但李谕下一个剧本还没着落。当然不是说李谕这边不开张,就没有进项了。李谕手上依然有大把的商业代言,商家看中的都是李谕这个人,和他在哪个公司,是不是单干了没关系。
何况李谕最近因为电影的口碑票房好,势头又起来了。光是广告就接到手软。靠这些收入,李谕就能三年不开张。
只是何樊还是希望李谕多接戏。而且他是被李谕之前有段时间整怕了。突然就说不干了,不拍戏了,何樊真是害怕那样的折腾再来一遍。
而且李谕只是说让他等等,没说等多长时间。要是李谕干脆给个时间,说要等一年,等十八个月也好。什么也不说,天天除了到处吃吃玩玩,也不知道在干啥,问起来,李谕只说自己忙着呢。何樊觉得心里没底,十分可怕。
何樊只能把疑惑按捺住,还是时不时给李谕送些本子过去。
令狐己不是没察觉到李谕正背着他,偷偷忙着什么。有时候他睡到一半时候,就感觉李谕从他身边溜走回书房去了。
而且这段时间李谕的精神有一种奇特的兴奋,像脑门上闪着噼里啪啦智慧的小火花一样。令狐己当然喜欢看李谕忙碌的样子,他也愿意给李谕留自己的空间。
他就是好奇,李谕正在偷偷摸摸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灵感已经找上门了吗?
这天两人一起去拜访了一位古董收藏家,李谕在那里看中了几幅画,相谈甚欢。回来的路上,令狐己就问他:“你最近好像经常躲在书房里?都是在倒腾收藏品?”
李谕摇摇头。令狐己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李谕想想,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令狐己了。
他才说:“我在写剧本。”
令狐己十分赞赏,他微笑着说:“那很好啊!是电影剧本?我不记得是谁说过了,顶尖的演员心中都是有自己的剧本的。演而优则导,很多导演都做过演员。”
李谕说:“是电视剧剧本。我觉得我要写的这个故事太长了,一部电影肯定装不下,几部电影都不一定装得下,还是得拍电视剧才能说清楚。”
令狐己更感兴趣了。不知道李谕这个长得几部电影都装不下的故事到底是什么。他问:“我能有幸拜读吗?”
李谕正好想找个人来试读。
令狐己是个好人选。嘴严,能保密,有审美能力,而且对他这个故事的背景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之前就想过,写好了就先看看令狐己的反应。
“我才写好了三分之一的样子。不过是可以找你来试试看了。我先说明了,你必须得说心里话。不许开口就吹捧我,但也不能胡乱挑刺!”
令狐己嘴上答应了,心里想的是,李谕都这么说了,吹捧是不能瞎吹捧,但挑刺肯定也是不敢的。
回到李谕家中,李谕终于打开书房,请令狐己进去观摩。
影帝的书房很大,纵深颇深,营造得很有公共图书馆的氛围。装修的时候甚至考虑了书架和图书的重量,和专业图书馆一样。
令狐己绕过书架,还没走到宽大的实木书桌前就已经惊呆了。
书桌上没有电脑,电脑被挪走了,放在后面的小柜上。桌上摆放着的是笔墨纸砚,厚厚一沓文稿用镇纸压着,上面是全是涂涂改改的蝇头小楷。
令狐己一时失语。李谕已经打开柜子,取出又一沓厚厚的,用线装好的文稿。
“这些是我先整理好了的一部分。桌上是我昨天才写的。你先看这些吧。”
令狐己接过来,他还没有看,已经猜到了李谕写的是什么。但他现在太过震惊。
不用电脑就罢了。也许还有作者因为保密也好,因为写作习惯也好,还保留手写稿件。但是用毛笔,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令狐己这样想着,李谕已经动作熟练地往砚台里滴了点水,拿着墨块开始研墨了。
“以前专门伺候我笔墨的就有两个人。如今只能自己磨墨了。哎……”李谕抬眼看了令狐己一眼,“要你来磨墨,也没什么红袖添香的味道,算了。”
李谕认命了,他还是自己动手吧。
令狐己拿着稿件,半晌没动。他开始觉得以前他所知道的一切入戏,都不如李谕。什么体验派,什么方法派,根本不能比,李谕这是穿越派!什么是入戏,这才是入戏!他真的有点动摇了。
李谕看着砚台里汪出的黝黑墨水,正要用笔,就看到令狐己捧着手稿,跟呆了似的。他说:“你怎么不看啊?坐下看啊!”
令狐己机械地坐下。
李谕又说:“你看完了提意见也行,一边看一边说也行……我觉得你应该粗粗先看一遍,然后仔细搞个批注也可以。我旁边都留着空白呢,方便批注和修改。”
令狐己这才回过神来,他说:“李谕……”
李谕已经开始埋头书写了,只“嗯?”了一声。
令狐己觉得自己有一千个问题要问,但是他一个也问不出来,这事情说怪异吧,是太怪异。但万一就真的是有这样奇怪癖好的人存在呢?也许李谕就是喜欢写毛笔字呢?
令狐己看着李谕正在疾书的侧脸,灯光下,他的侧脸美得很英气,他正在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正在写一个自己笃信的故事。
他没问出来,说:“没什么,那我开始看了。”
他低下头,开始强迫自己习惯竖排版阅读。
还好李谕的字迹不算太潦草。剧本也写得比较白话。令狐己适应了一会儿,虽然读起来慢,还是能通顺地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