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裴向雀的歌声还是独属于陆郁的,只唱给陆叔叔一个人听。
高二的夏天如同一阵风般过去了。到了高三,连从前周末的休息日都少了一天半,只有周日下午可以休息一下。无论工作都忙,陆郁都会把这半天抽出来回家陪裴向雀。
因为相爱了,总是要彼此陪伴的。即使没有条件在一起,也要创造条件。
裴向雀成了可怜巴巴的高三生,陆郁则是担心孩子成绩的大家长,原本的伙食还讲究荤素营养搭配,到了后来陆郁便是恨不得把所有好菜色端上桌子,把这只小麻雀养的白白胖胖,捏起来手感软乎乎的,吃起来口感肯定很好。
裴向雀有时候吃着菜,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什么在盯着自己,可转过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陆郁瞧着他,收回了目光,心平气和,镇定自若地想,不急不急。再养胖一些,就到了吞吃入肚的时候了。
他一贯耐性十足。
他们过完了在一起的第二个春节,也是定情纪念日。除夕前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两个人起床后就把陆静媛丢在家中,去了电影院。他们坐在漆黑的最后排,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方,对大屏幕上播放的影响一概不知。
裴向雀怀着甜蜜,兴致勃勃地回忆起从前的事,他现在已经能大概控制自己的音量,说得很小声,“陆叔叔,你还记,记不记得,我们俩第一次,来,来看电影。那时候,我勾你手指头,心里想,要是你喜欢我,肯定就勾回来了。结果,你也没,没有。”
他顿了顿,需要歇一会,想一想接下来的该说的话。
陆郁似笑非笑,“不过那时候,我没回勾你的手,还问你怎么那么冰。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解风情?”
裴向雀的目光躲躲闪闪,嘟囔着,“哪有的事,不会的,我们陆叔叔,最懂风情了。”可这说的不是真心话,心虚得很,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却一直被坏心眼的陆郁抵住下巴,动也不能动。
他没了办法,也不愿意讲真心话,只好想了歪门邪道。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慢吞吞地勾住陆郁的,还挠了挠对方的指腹,像是撒娇似的。
陆郁一笑,也勾住了裴向雀的。他们俩的小指头联结在一起,仿佛绕成了一个环。
谁也不会松开。
陆郁低下头,摁住裴向雀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下去。因为是在电影院,这个吻也仅仅是浅尝辄止,一瞬过后便松开了。裴向雀还没尝到是什么味道,便感到耳垂处传来一阵温柔的触感,那是另一个轻吻。
“让我猜一猜,你当时是不是心想,如果我勾回了你的手指,还想让我像方才那样亲你一下。”
这简直是把裴向雀的心思猜的不差分毫。
裴向雀这一回倒是真心实意了,他舔了舔滚烫的嘴唇,软声软气地回答,“是啊,陆叔叔好厉害,隔了这么久,还能,还能猜到我,我,我当初是怎么想的。”
他们俩在外看了电影,吃了好吃的,欢欢乐乐地提前过了纪念日,倒是把还在家里的陆静媛忘得一干二净。陆静媛惨兮兮地订了外卖,价格比平常要贵得多,还比不上陆郁做的好吃,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画里那只可怜的小鹌鹑,也没人照看。
春节过后,离高考就没多少时间了。不过裴向雀心心念念地除了高考,还有一个时间,那就是自己这一年的生日。
这个生日过后,他就成年了。成年了,就能做许多之前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记在日记本上的情话,还有,还要真正的睡觉。其实裴向雀也不太明白怎么才叫真正的睡觉,只是看许多书籍和杂志隐晦地提到这是神秘又快乐,由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之间完成的事情。
他就很想和陆叔叔完成这种最亲密的事情,推迟一天都不行。对于陆叔叔的事情,一向都大方的裴向雀就成了一个吝啬鬼,什么都想紧紧抓在掌心里,不能放弃。
终于,在裴向雀不可言说的期盼中,裴向雀迎来了人生的第十八个生日。
陆郁又送了他一幅油画,这是他上一回答应裴向雀要送的礼物。他学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画过自己,也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是要送给裴向雀,陆郁精心地画了一幅自画像。
同上一幅一样,这幅画也只花了陆郁自己的上半身。陆郁低眉敛目,眼波温柔,手里捧了一束沉甸甸的白色百合,丝绒般质地的花瓣上缀满了清晨的雾水,而花枝之上,站着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活泼调皮,啄着绿叶。再仔细看过去,花丛中还有一只金丝雀隐藏在里头,只露出脑袋和翅膀,羽毛都是明灿灿的金黄。
那只小麻雀代表自己,裴向雀很明白,可是还有一只鸟,他就看不懂了。
裴向雀有些疑惑,指着那只看不清全貌的金丝雀问:“这,这是什么?”
陆郁微微笑着,“阿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头一回相遇的时候,你才从工地里回来读书,浑身都黑,讲话又讲不出来,瞧起来就像是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的皮肤白了回来,模样好看,歌声动听,就像,像金丝雀。”
裴向雀理解这段话需要好一会,他思考了片刻,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对,欢欢喜喜地问:“那,我是陆叔叔的,的小麻雀,以后,还会是,陆叔叔的金丝雀吗?”
“嗯,我的小麻雀,我的金丝雀。你是我的。”
陆郁在他的额头烙下一个吻,又轻又柔,仿佛一阵微风拂过,里头没有一丝欲望。
裴向雀低着头,看了许久的画,隔着薄薄的玻璃,抚摸着那只隐藏的金丝雀。
那是另一个自己。好像,也挺可爱的。
那天晚上,裴向雀侧躺着,面对陆郁,羞红了脸,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陆叔叔,我都,十八岁了,你怎么,不和,和我,我睡觉啊?”
裴向雀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却近乎于本能的害羞。他鼓足了勇气,搂住了陆郁的腰,亲了亲下巴,那吻是细细碎碎的,像是小兽般无规则的碰撞,他不懂得什么是调情,全身上下都是无穷尽的热情。裴向雀温软的嘴唇顺着下巴,脖子,一路向下,甚至掀起衣服,想要更加深入。
陆郁的呼吸比往常急促了许多,他摁住了裴向雀什么都不懂的动作。
裴向雀不明所以,呆愣愣地抬起头。他看到陆叔叔的眼底满是深不见底的,可怕的欲念,心尖微颤,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不自觉地抚上了对方的眉骨。
仿佛这样就能安慰到对方。
裴向雀的指尖顺着陆郁的眼角滑下来,最后落在了嘴唇正中,那里微微湿润,有炙热的气息。
陆郁忽然张开嘴,咬住了裴向雀的指尖,整个儿裹夹进舌头里,裴向雀感觉那一块的皮肤又酥又麻,这种向着手掌传染过去,一切似乎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他没忍住,想要往外抽出手指。
陆郁松开了他,方才的欲望与占有欲尽数收敛,温柔地笑了笑,“阿裴你看,你才过了十八岁,以为自己长大了,其实还没有。你还不明白的。”
裴向雀皱着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急匆匆地解释,“我,我准备,准备好了,准备了好久,真的!”
陆郁像是对待着不听话又淘气任性的孩子,“很想要你,可不是现在。你听话一点,再等一等,很快就到了。”
“真的吗?”裴向雀睁着圆眼睛,恹恹地问着。
陆郁认真地说着假话,“真的。”
骗你的,陆郁心想,他的小麻雀应当是真的准备好了,将自己的一生交给自己,同时也打算负担起自己的一生。
可陆郁自己没有准备好。重生回来之后,陆郁的占有欲总有些时候隐隐作祟,他就会向自己的小麻雀讨要一些现有关系之外的亲密,当然,大多是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才开始,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时候,陆郁有的时候会说些情话,告白,还有几不可察的亲吻。而裴向雀告白之后,那些可以正大光明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动作,就不能满足陆郁的占有欲了,他想要更多。于是,就有了不能说的情话。
欲望是野兽,不该放纵,否则胃口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连陆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克制住。
如果到了最后一步,他又完全得到了自己的金丝雀,那么贪婪的占有欲又有什么愿望?
陆郁考虑了很久,他们在一起,做爱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而接下来这段时间是很重要的,裴向雀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所以不能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