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谋害我取而代之的时候,可想过我是他的兄长?他不仁,你又如何强求我仁义?”陆莫宁抬步朝他走过去,“陆家的事,以后我也不会管,我此行前往上任之地怕是三年五载回不来,你好自为之。我这次过来,只有一条,陆家的一切,我分文不要,我再回京之日,就是你我父子情意彻底断绝之时,陆家的家业我看不上,你自行留着,可娘亲当年带来的嫁妆,却并非是你陆家之物,当年梁氏霸占我娘亲的嫁妆,既然要分,那就分得干净,她卖出去的,你给我原封不动赎回来,按照当年的嫁妆单子,我回来的时候,一件都不能少,否则,我既然能告你陆家一次,就能告第二次。”
陆莫宁说完,懒得再与他废话,从陆时忠默认梁氏如此害他,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也彻底结束。
只是如今他状告梁氏,他是苦主,情有可原。
可陆时忠已经把自己摘干净了,他如今羽翼未满,直接断绝父子关系,怕是会遭人非议,到时候对他仕途有影响,毕竟,赵国还是以孝治国。
梁氏不仁,他状告无碍,可若是这时公然断绝关系,反而就是他不对了。
陆莫宁踏出去时,陆时忠才回过神,气得怒吼一声“逆子”,这却已经跟陆莫宁没什么关系了。
翌日一早,陆莫宁只带了一个包裹,还有剩下的两坛半花雕酒,一匹马,就启程了。
辛大人专门给他来送行了,只是刑部事多,辛大人并未远送。
陆莫宁行知十里亭外,站在亭前,回望那繁华的京城,眼底波澜不惊,蓦地翻身上了马,再次启程。
此去一别,在归来,怕是已是物是人非。
陆莫宁不擅长骑马,骑得并不快,黑蛇不知何时,变了回来,趴在他的肩膀上,蛇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你倒是还够意思,知道将我的花雕酒带着。
陆莫宁:“嗯。”
黑蛇:不过你这也太落魄了些,至少带一个家仆随行伺候,你就不怕你这么好看,被恶人当做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给劫了?
陆莫宁:“……”
黑蛇:一看你就是没出过京的,你可知这整个赵国哪里最有趣?要数那塞外风光,绵延千里的……
陆莫宁听着黑蛇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忍了再忍,最后无需再忍,伸出手去够挂在囊袋里的花雕酒。
黑蛇低沉的嗓音戛然而止,警惕:你想做什么?
陆莫宁这才慢悠悠歪过头看去:“再废话一句,我就扔了一坛,总共两坛半,你还有两次半的机会,继续说啊?”
黑蛇:……
黑蛇尖脑袋几乎都挨着陆莫宁精致的过分的姿容,最后蛇尾一甩,变了回去: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别人想让他废话他都不屑一顾,这人竟敢嫌他!竟敢!
朕好气,好想咬他。
第25章
陆莫宁骑术不好,上一世他少年时倒是学过,不过也是皮毛,后来数载不良于行,自然也用不上马匹,所以,此行前往江栖镇,他走的并不快。
桑培是在半个月后才赶上来的,对方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瘦了不少。
见到陆莫宁,直接翻身下马跪了下来,给陆莫宁深深磕了一个头,只是不说话。
陆莫宁上前把人搀扶起来:“薛林氏既把你托付给我,以后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吧,她心愿已了,如今怕是已经与薛四郎投胎,你的恩情已算是还完,以后为自己活吧。”
他当时应下薛林氏,不过是不想桑培再自尽,却并非真的当他是奴仆。
桑培没说话,他身上穿了件旧袍,灰扑扑的又磕了三个头。
陆莫宁无奈,知道对方固执,可没想到这般固执,他这是听了薛林氏的话,一辈子打算给他为奴为仆了?
陆莫宁只能暂时压下劝服的念头,让他起身,带着他去重新买了身简单的长袍,翌日继续赶路了。
自从桑培加入,万事不必陆莫宁插手,只是对方着实愚忠,看他骑术不精,刚开始竟是马也不骑,非要给他牵马徒行去江栖镇。
此去江栖镇要一个月的路程,对方还真是……
陆莫宁最后威胁赶路,桑培才老老实实骑马跟着。
就这样一路行走,近一个月后,陆莫宁一行两人一蛇,赶到了离江栖镇还有两日路程的通州府。
陆莫宁递了通关文书,入了府城之后,下了马,对桑培道:“我们在这里住几日。”
桑培以陆莫宁的吩咐马首是瞻,一句废话都不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立刻就牵了两人的马往前,去寻价格公道的客栈。
黑蛇不知何时变了回来,趴在肩头,尖脑袋对着陆莫宁,却是不说话。
陆莫宁嘴角隐隐扬了扬:“想说话就说,我只是不让你絮叨废话。”
黑蛇:……
朕岂是你让闭嘴就闭嘴,让说就说的?
陆莫宁没想到对方气性这般大:“我给你道歉,晚上有酒水喝不喝?”
黑蛇:喝。
男子反射性的开口,说完反应过来,又闭上了,可已然开了口,黑眸幽幽瞅着他:你是第一个嫌朕……我聒噪的。
陆莫宁能屈能伸:“我的错。”
黑蛇听到想听的,这才满意了:以后不许拿花雕酒威胁我。
陆莫宁慢悠悠往前走,视线在两边的街道扫过,嗯了声。
黑蛇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有两日就要到江栖镇了,为何反而停在州府了?这州府有何好看的?
陆莫宁:“不是州府好看,是暂时不着急去江栖镇。”
黑蛇更疑惑了: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不是心怀天下,早去一日,不是早治理一日?
以他这些时日对这少年的了解,他绝对是主动想要拦下这江栖镇的烂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