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明显吗?连惊戈都看出来了。他能感觉到这几天徐越的情绪不太对,不亢奋了,也不炸毛了,甚至都不怼他了,比他还安静,对他有一句说一句,带着点冷淡和疏离,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他有点尴尬地回:“不算吧。”
“小程虽然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但其实是个挺敏|感的人。之前又出了那样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对这家火锅店比谁都上心,连手臂上着石膏的时候都天天跑过来……不是说你比他大一级吗?让着点他吧。”
傅庭川想说他比程时逸大一级,但是和徐越是同级的,徐越还比他早出生一个月,可当他转头看到几米开外的徐越趴在地上细细地擦椅子腿的样子,还是把话憋了进去。
晚上徐越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网球比赛,刚看了五分钟傅庭川就挤到他旁边:“你坐那边点去。”
徐越坐的地方是沙发正中间,傅庭川在左边,而右边则放了一堆徐越刚从超市买回来没来得及收回房的零食。
徐越的目光连一寸都没从电视屏幕挪开:“和我挤干什么?你坐单人沙发去。”
傅庭川没动:“我就要坐这。”
这下,徐越总算看他了。只是眼神没有半点愤怒,只是冷冷地一扫,随即便站了起来:“那我坐。”然后半躺到左侧的单人沙发上。
傅庭川终于坐不住了,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一按,屏幕半秒后就变黑了。
徐越把翘起的脚放下来,换了个坐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问:“傅庭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庭川摊摊手:“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别不承认,连惊戈都来问我,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总之我是觉得,我们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几个月了,平时也会打打闹闹,偶尔吵两句,这都没什么。但要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摊开来说,你这样摆脸色、阴阳怪气的,让人很不舒服。”
“是你在逃避我吧。”徐越嘲讽一笑,“你问问你自己,自从那天我亲了你,你哪次肯看我的眼睛超过三秒?傅庭川,你在怕什么?”
傅庭川没想到他旧事重提,咬了咬牙,抬眉看他,刚触及到他的目光,又马上垂眸:“你想多了,我能怕什么。”
“你是怕自己喜欢上我?还是怕我喜欢你?”
傅庭川没想到徐越会这么直接,差点血管爆|裂内伤了,“你”了半天都憋不出第二个字。徐越显然不耐烦了,决定干脆还是自己说。于是他站起来,走到傅庭川面前,照着之前的模式,伸手捏住傅庭川的下巴,然后弯下了腰。
傅庭川以为他又要脑热亲他,往后一缩,就要抬手甩开他的手,没想徐越靠近到一半就那么停住了,他放大的脸离傅庭川不到十公分。这样的距离,使得两人呼吸的气息都碰撞在一起。
傅庭川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不太好了,因为紧张,下意识的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徐越清澈的瞳孔,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忽然一缩,连带着之前的漠然神情一扫而空,唇角带上了一点戏谑的笑。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
徐越说完这句话,把手放开了,同时直起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傅庭川被他捏着的下巴上有两块红色的印记,很明显。徐越想,这家伙是豆腐做的么,他刚才手劲没这么重吧?
他第一次主动和一个人说“喜欢你”三个字,虽然用的语气算是轻描淡写,但也算得上真诚了。他从前还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主动说出这三个字呢。况且这是在还不知道对方想法的前提下。
对于一个想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都能赢的人来说,太危险了。
徐越刚才撩的挺带劲的,现在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他自己选了一把烂牌,输还是赢,完全依仗对方是怎么出牌的。而他其实是没有把握的。
傅庭川揉了揉眉心,长吁一口气,表情阴晴不定:“你在遇到我之前,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对男人动过心。徐越,一个人喜欢的人的类型变化尚且不会这么快,更何况是性别。”
徐越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喜欢’可能只是一种安全感和依赖感产生的错觉。你变成了程时逸,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除了我,你自然把你的情感寄托都放在我身上,友情、亲情,甚至是爱情。”
“得了吧,那我怎么没爱上惊戈?!”
徐越不太高兴他这么质疑自己感情的纯洁性,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了个白,不仅没得到积极的回应,还被他这么一通分析说教,他傅庭川凭什么?
一种淡淡的羞耻和难堪的感觉蔓延开来,徐越被傅庭川这么看着,突然觉得有一丝愤怒。那种愤怒一开始是零星的火花,慢慢地变的有些大了,再这样下去,都可以燎原了……
傅庭川看徐越脸一会红一会白的,起来倒了杯凉白开递给他。
此时的徐越,就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不接,且依旧执拗:“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傅庭川的回应其实很明显了,表白无外乎两种情况,成功或者失败,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还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吗?
徐越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挺没意思的,他从前在感情中总是先抽身那个,同时也希望对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最鄙视死缠烂打,怎么现在自己倒有了这种趋势?
傅庭川看着他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程时逸的时候,也是这双眼眸,可他就是觉得,徐越的眼神和程时逸不一样,连眼角都能流露出浅淡的风|流和不羁,隐没掉那点温和。
虽然徐越的性格和程时逸截然相反,任性妄为,骄傲自大,可住在一起这么久,他却也从未觉得徐越麻烦。
相反,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开心的。即使是很忙很累的时候,看到徐越犯蠢或是炸毛的样子,一颗紧缩的心都慢慢舒展开来了。
总是不由自主想对他好一点,给他做好吃的,给他时不时补充冰箱里的存量,给他补习英语,危险关头挡在他面前……
骗自己是一件最容易,也是最难的事。
傅庭川颇觉无奈,低低叹了口气:“我没法否认,我对你,确实是有感觉。”
他的措辞比较含蓄委婉,然而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徐越两眼放光了,好像看出去的黯淡的世界忽然一亮。
“我就说嘛。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挡得住爷的魅力。啧啧……”
徐越猛地拍了下傅庭川的背,手劲之大,傅庭川差点吐血,当即就想手刃了这小子。他无奈地看了徐越一眼,清了清嗓子,脸有些可疑的红:“但是我依然觉得,你对我,应该是错觉。”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自信?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徐越忍不住吐槽,内心悲喜交加——所以说他这痛尬到没朋友的表白到底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算了算了,要不你给我点时间……就到今年年底好了,要是我那时候还喜欢你呢,就证明这不是心血来潮、不是错觉,你说行吗?”
傅庭川都不知道徐越是什么神奇的物种,几个月前还把“基佬”“直男”两个词是不是挂在嘴边表明立场,这会儿比他还奔放,说起“喜欢”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的像Gay了二十几年的老油条似的。
他话说到这份上了,傅庭川也不好矫情了,只好点头。只是徐越也没有进一步谈到如果到时候他还是喜欢自己,他们会怎么样。说不定徐越这傻小子在表白前自己都没想过,他是个性格嚣张而飞扬跋扈的人,也许说出来,只是为了证明他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他。
有关骄傲,无关未来。
“在一起”对于徐越来说,应该是一个太遥远的词。况且他们现在的处境太过复杂,徐越什么时候能回到他本体,还是个未知数;说不定他突然喜欢自己还是受了程时逸这具躯体的影响,一旦重回本体,那种感觉就会消失殆尽。
傅庭川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