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脚步声,但蓝桥知道人家不会放过他,就像猫逮耗子,也是要好好玩耍一番呢。
正胡乱想着,突然眼前一黑,他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从墙上跳下来!
他差点尖叫出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黑更半夜的,他干的也不是什么敞亮活儿,被别人知道了不好。等看清了血糊糊人长什么样,他双眼放光,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忍住不叫真是对了!
虽然血糊糊,一点也不好看,怪吓人的,但这眉眼,这身形,他不要太熟悉,是沙三啊!
蓝桥大喜过望,立刻冲过去,还记得压低声音:“沙三救命!有人要杀我,还抢了少爷的东西!”
深更半夜的,这副打扮从人墙头跳下来,干的显然是比他还不敞亮的活儿。可蓝桥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帮忙就好,沙三和少爷关系那么好,少爷的东西,沙三一定会帮忙讨回来!
蓝桥缩到杨暄身后,中年男人一步步过来,走到杨暄面前,突然跪了下去,将抢到的油纸包送上。
杨暄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了看,眸色瞬间变幻,转瞬回转,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可他并没有……把东西给蓝桥。
蓝桥歪着头,目光呆滞,很难理解此刻发生的一切。
杨暄转过头问:“崔俣让你来的?”
蓝桥呆呆点头:“嗯。”
“拿这个?”
“嗯。”
蓝桥又点了点头,才想起要东西:“知道了就快点还我,少爷还等着呢!”
杨暄却把东西从容收起,贴身放好,没一点给他的意思。
蓝桥眯眼,看看杨暄,两看看在杨暄示意下,已经站起来的中年男人:“你们一伙的!”自以为终于看穿了事实,他指指中年人,“你想杀我家主子,”再拿眼白扫杨暄,“你抢我家主子的东西,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要告诉少爷,让他治你们!”
帐册的事是机密,不管崔俣怎么知道的,都不好外传,放在自己这里也更安全,杨暄不想跟这个笨蛋小厮多解释,只说了一句:“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我才不跟你一起!”蓝桥一蹦三尺高,“你想杀人灭口,怕我跟少爷告状是不是?我就要告,你想好怎么跟少爷解释吧!”
说完哧溜一声跑了,脚底抹油般,瞬间跑出去很远。
中年男人看着杨暄,一脸疑问:“殿下?”
杨暄抚额:“算了,你找个人,一路护送他回去。”
“殿下身上……”
“别人的血。”
杨暄看着蓝桥背影,想到这小厮前行的方向,之前压抑的思念再次汹涌喷出,几欲把他淹灭。他难以控制蠢蠢欲动的心,连声音都暗哑下来,眸色幽深:“通知下去,所有人撤退,休整后,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第74章 见面
一大早,崔俣收到一份礼物,吓了一大跳。
一枚玉戒,一封信……信先不提,这枚玉戒,他是认识的。
玉戒与常见款式不同,乃是红玉,色暗红如鸽血,形状四方板正,其上有雕纹,非字,非画,非鸟兽,似是个图腾,又似什么特殊印迹。戒面下,累以金丝,以古法花丝镶嵌技术,做出比戒面大一圈的戒托,其下再连套指金环。
这个戒指,不管戒面还是戒托,颜色都略暗沉,乍看之下还有些灰扑扑,一点也不精致,不像贵重东西。可细细观看,认真把玩品评,你会觉得它沉淀了岁月,光华内敛,气韵在身,只要略做打磨,一定会绽放出惊人华彩。它并非不精致,反而是太华丽太耀眼,生怕惊动世人,才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枚戒指,是张松的。
上辈子,崔俣曾在张松手上见过,也曾好奇问过杨暄,杨暄说,这戒指是张松的命,是家族传承根由,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的使命。
他其实不太懂,但这枚戒指,于张松很重要,是毋庸置疑的。
可为什么……给他?
冬日阳光微凉,却不失灿烂光彩,一点点从窗槅移进房间时,仍然带着热情,带着炫目的,水晶般光芒。光线一点点落在戒面,灰扑扑的戒指折射不起任何光线,可它一点都不脏,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半点杂质,没黑点,没绵雾,它的暗色,是通通透透彻彻底底的暗……
周遭极度安静,崔俣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
他好像很喜欢这枚戒指,很喜欢很喜欢。
可再喜欢,也不是他的……崔俣定定神,又看了两眼,修眉缓缓扬起,他明白了。
戒指是张松的命,那么拿着它,就相当于拿着张松的性命……这是张松故意送来的!张松与赵季相交甚深,关系莫逆,从赵季那里知道他‘神棍’的本领,加之事情又快又好的解决,张松并非不信,而是太信!他预言张松近来有祸,张松很想请他帮忙,可张松与赵季是好友,与他却是陌生,也没有赵季兄长王复老爷子这条关系线,不知如何取信,便把这东西送来了!
想清楚这一点,崔俣不再犹豫,将玉戒收入掌中,打开信封。
果然。
信也是张松写的,说了这枚戒指重要之处。戒指在张家传承百年,遵祖训,不卖,不转,不损,不现于人前,可所有张家人都知道,见它,如见家主,或者说,家主见了它,也得听命。
只要拿着它,就能号令整个张家,同时拥有所有张家财产,所有家财,铺子,宅邸,只要拿着它说句话,张家不敢不给。张松是宗子,也是将来家主,这枚戒指,暂时被他保管珍藏。
日前,从赵季那里听到崔俣本事,他是信的,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少年人如此能力,他心底深深拜服。然高人于红尘中行走,不轻易与人结缘,茶楼提点他有难已是恩,再多的,并不敢想……
可归家后前后苦思,他仍然没想到谁会害他,他活这么把年纪,虽没甚出息,朋友却是交了不少的,仇人……除了那位余孝治,也没旁的了。可余孝治已经把他从官场挤出,他如今只能回老家做个不起眼的小官,不防不碍的,换他是余孝治,不会多此一举。
但如果真是余孝治……
信到此处,笔画变的尖锐,带出一抹肃杀之意。
张松细说了余孝治此人,家族背景,政治关系,品性爱好……这人极为霸道阴狠,什么脏的丑的恶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陷害,实乃国之蛀虫,官场之祸!可恨宫里还护着,皇上还护着!若他危难真来自于余孝治,他希望崔俣出手,彻底整治了这个人!
有点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无能,遂以这样的方式,把一切据实相告,若崔俣觉得为难,可将东西退还与他,若崔俣愿意出手,这枚戒指,便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