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此次来找崔俣,是想促膝长谈一番的,可惜话没说几句,他的侍卫就过来了,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他神情立刻就不对了,直直看着崔俣,目光里带着不善。
崔俣不解,眉心蹙了起来:“殿下这是——”
“越王来了……”平郡王声音很慢,透着冷漠,甚至还有一抹杀机,“你是他的人?”
是否还报了信?否则怎么他刚来不久,越王就找过来了?
虽则他此行光明正大,不怕人知道,可这么撞上越王,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崔俣心下一沉,他哪知道越王会这个时候来!若是之前,有人来木同定会通知他,可今日不同,平郡王来,杨暄的人不能动,他身边只木同一个,木同不可能放弃保护他出门四去打探……
心内思绪急转,一瞬间仿佛无限长。崔俣知道这群皇子们的多疑忌讳,事既如此,他便也不大急解释,而是神色冷漠下来,声音变的疏离:“原来殿下是这般想在下的。”
平郡王一怔,这是……生气了?
“在下之言皆出肺腑,殿下信也罢,不信也罢,皆是殿下选择,”崔俣站起来,束手垂眸,“若殿下事了,在下便准备迎客了。”
平郡王就心虚了。
适才崔俣态度如何,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突然起意要联合太子,崔俣还提醒了危险……哪怕崔俣不愿归他招揽,起码是不愿得罪他的!
现阶段,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崔俣必不是越王的人!
至于以后……端看各人手段。
他立刻朝揖手,表情歉然:“是我一时敏感,先生勿要动气。”
崔俣安静良久,方才看向平郡王,深深一叹:“也罢。在下是修道之人,需得清心历练,着实对朝局无意,只听从天意心声,忠心我大安,一切以江山稳固为念。您来是如此,越王来,在下亦是如此,不会漏言,不会陷害,殿下尽可放心。”
“这可真是……先生定要信我,我并无疑先生之心。”
崔俣摆了摆手:“殿下无需多言。另,在下再次提醒您,到皇上面前,万勿提太子回宫之请,若皇上有问,只消虔诚真意回答,让皇上知晓这天下是他的,权威能量无可比拟,一切以他念为主,是左是右,是生是死,皆由得他……千万莫多起多余心思。”
平郡王正色:“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崔俣浅浅颌首:“越王只怕转眼就到,殿下若不想碰到,还是早些离开罢。”
这个倒是!平郡王看崔俣更加顺眼,这人不但相貌气质出众,心肠也很软。
眼下不是交心好时机,他不再多做流连,匆匆和崔俣拱了拱手道别,也不让送,转身带着人出了房间,顺着院子后门,离开了……
越王来的很快,也非常不讲理,门都没敲,直接推开,大步往里走——正好看到平郡王队伍里最后一名随从离开小院。
他情绪十分不佳,眸底带着怒气,许也是怒气也激,他急着见崔俣,并未太注意这从后门离开的随从。毕竟这里是客栈,人来人往,伙计下人带客人,不清静也很正常。
木同刚刚眼疾手快把房间收拾过,给崔俣重新上茶,越王的脚步声就近了。
“主子。”木同低声唤了下崔俣,眼睛眨了眨,示意人来了。
崔俣微笑摆手,示意他站到一旁。
虽则今日很是意外,但已经搞定一个,这第二个,也必须搞定!
……
“崔俣——崔俣可在!”
随着洪亮略急促的声音,越王大步走了进来。
崔俣整肃衣衫,微笑下跪行礼:“参见王爷——”
越王适时把他扶住:“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又不是在人前!”
不管声音还是表情,都透着浅浅责怪,显然,越王想塑造另一种模式的亲昵感。
“在下惶恐。”崔俣头微微垂着,“君便是君,民便是民,礼不可废。王爷体恤,是王爷心慈,在下却不敢无礼。”
对于百姓来说,皇上是天家,皇子们也是君,崔俣这话说的不错。
可君之一字,对于越王这样的人有特殊意义……
越王很高兴,拍了拍崔俣肩膀:“你啊,就是多礼。”
崔俣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目光略冷。
这话说的,好像多了解他似的。
不过面上当然不能露,崔俣伸手指着座位方向:“王爷请——”
越王笑着坐过去:“你也坐。”
崔俣从茶具盘里拿出一个杯子,亲手执壶给越王倒了茶:“王爷怎知在下住这里?今日怎的有暇过来?”
“父皇赏了你东西,本王又怎会不知你住处?至于今日过来——”越王笑容止住,眼睛眯起,方正的脸因这神色变化多了些威严不满,“还不是本王那二弟,简直欺人太甚!”
崔俣眼梢微垂,敛起眸底情绪:“王爷说的是……平郡王?”
“除了他还有谁!”越王怒干了一杯茶。
崔俣又给他续上。
越王自进房间开始,一直观察着崔俣表情,见他不骄不躁,不试图哄劝讨好,也不过于害怕惊惧,对其性情更加赞赏几分。
房间是静的,人也是静的,房间是雅的,人也是雅的。
环境总能影响人,这种气氛下,越王的火气渐渐收敛。
也不用崔俣问,他自己就开了口:“今日本王前来,是想看看你,顺便同你诉诉苦……不知崔俣你是否欢迎?”
他来不可能只是看望诉苦这么简单,崔俣心下明白,微笑道:“王爷光临寒舍,是在下荣幸。”
“你可要好生开解开解本王啊。”越王话音很重,很有些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