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挥了挥手:“去看。”
童修走到殿外,与那守卫碰头,片刻后回来答话:“皇上,是太子遣人带话过来了。”
太康帝唇角略掀,颇不以为然:“他带了什么话?”
“太子说——关键节点在于王节之死。此案一了,王铎再没理由梗着脖子说不。”
太康帝重重一拍桌:“王节命案不就是他在管么?还专门在刑部立了案,若他能早些查清,还有今日这事么!”
高公公见茶盏里的水都被拍的溅出来了,赶紧躬身上前挪茶盏,擦龙案:“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童修垂眸站着,没有说话。
太康帝顾自生了会儿气,方才又问:“太子还说了什么?总不会只这两句不咸不淡什么用都没有的话吧!”
童修这才拱手行礼,答道:“太子还说……他三日前已找到关键人物,很可能就是凶手。此人是越王手下护卫,因越王相护,他才没办法往下查,若此人能站出来,余下的事就都好办了。”
此事有些微妙。皇子之争,童修不愿参与,所以之前才未有回答。
太康帝很理解,他的禁卫军,就该这样有分寸,知道忌讳,永远忠心他一人!
“此事朕知道,”太康帝理理襟口,忽的起身:“朕离开一会儿,你就呆在这里,等朕决策。”
童修:“是。”
……
太康帝去了月华殿。
衣角翻飞,怒气冲冲。
田贵妃似乎很是惊讶:“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太康帝重重往首座上一坐:“还不是那逆子,气死朕了!”
“生气伤身,您龙体要紧,千万紧着些身子,”田贵妃素手执壶倒了杯茶,浅浅笑着,塞到太康帝手中,“先喝口茶。”
太康帝看了田贵妃一眼,笑了,顺手把田贵妃搂到怀中:“还是朕的如儿好,又乖又贴心——只要看到你啊,朕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皇上——”田贵妃嗔了太康帝一眼,半躲半就的任他亲了几口,娇笑不已。
闹了一会儿,田贵妃才勾着太康帝的手问:“到底怎么啦?太子又惹您生气了?”
不等太康帝回答,她又速速加了一句:“可不是臣妾涉政,想找机会给太子下眼药,臣妾啊,就是见不得皇上这般发愁难受,您一难受,臣妾这心啊,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也难受的不行。”
“就你精乖。”太康帝点了点田贵妃额头,方才叹了口气,“英亲王孙子杨煦和王铎孙子王芨的事,你听说了吧?”
田贵妃点了点头:“臣妾知道,日前外命妇进宫同臣妾说话时提起过,说事情闹的挺大。这当年,老爷子与王家那王妩,也是没成——”
“因为夹着一条人命!”太康帝心内不由感叹,现在过去何其相似,“这王芨的亲弟弟,王铎的嫡孙,也死了!”
田贵妃这个也知道:“嗯……好像就是旸儿遇刺那天夜里出的事。”
“朕让童修去查旸儿遇刺之事,王家小事,便全交给太子了,这些日子他上蹿下跳的闹,你也看到了。”太康帝冷冷哼了一声,表情很不高兴。
田贵妃表情声音就有些小心了:“太子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三日前,他揪着非要查旸儿一个护卫,说人是凶手,旸儿不愿意给他,他就闹,朕亲自出面压下去,他倒是不闹了,却也撂挑子不干了!如此玩忽职守,毫不作为,真真有出息的很!”
太康帝猛的拍了下桌子,脸色铁青:“英亲王脾气本来就冲,这么一拖,好了,沉不住气了,跟王铎当街吵架不算,还赌起命来了!如今服毒自尽,遗言说一命换一命,停棺王家门前,逼着王铎把王芨交出来!”
田贵妃唬了一跳,目光微闪,纤纤素手掩着唇:“这下……可怎么得了?王铎应了么?”
“他若应了,就不是让朕头疼的硬石头了!”太康帝目光阴戾,“他没应!眼下正同英亲王亲卫杠着呢,全洛阳百姓都过去围观了,世家们也过去了,如今连五城兵马司,西山大营都要动起来了!”
田贵妃面色紧张,眸色直变:“这……这可怎么好?英亲王极得人爱戴,若此事处理不好,有损皇上威信啊。”
太康帝又拍了下桌子:“还不是那逆子!若早前他把王节命案破了,怎么会这样的事!”骂完人,他双目微阖,深呼吸几下,“大不了朕亲自出趟宫,把这事给平了。”
“皇上国事繁忙,哪有这时间?便是稍稍能腾出些空子,休息一下,保重龙体,比什么不强?”田贵妃十分心疼的抚过太康帝的脸,“臣妾让旸儿去吧。”
太康帝握住她的手,眸色温柔:“旸儿之前遇刺,受到了惊吓,朕心疼还来不及,如何愿意差使他?”
“皇上此言差矣,”田贵妃眉睫微垂,微微藏起隐有雾水的美眸,似不想让太康帝看到,“您心疼孩子们,孩子们也心疼您,旸儿长大了,自该孝顺您,帮衬您,更何况此事,还与他手下护卫有关……让他带着护卫去王家一趟吧。”
太康帝皱眉:“朕还是不想孩子们太辛苦……”
“臣妾知道,您应过旸儿,让他最近好好休息,可他年纪轻轻的,怎好大把时光如此虚度?臣妾亲自去同他说……您也知道,他最是能干,定能把事情完美解决!”
太康帝大怀安慰,拍了拍田贵妃的手:“这世间,也就你母子对朕如此关心了。”
田贵妃顺势依在他怀里,素手在他胸前打圈:“瞧皇上说的,臣妾母子的依靠只有您,您好了,臣妾们才好……您记挂臣妾,臣妾就什么都够了。”
你侬我侬一会儿,太康帝不再停留,田贵妃也不矫情,当下就去了越王宫中。
越王听到母妃来意,意见略有不同:“定是太子坑我,我不去!”再说他这伤还没好呢!
田贵妃细细检查了遍他的伤,确定出去走一番没问题,方才捏着茶盅缓缓啜茶:“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你不去也得去。”
越王皱了眉,眸底满是思索。
“想不通?”田贵妃将茶盅缓缓放到桌上,目光斜过来,映了满室艳光,妖娆又税利,“这江山,是你父皇的,想得他的宠,想接他的位子,你就得事事归着他的期望来。麻烦的,恶心的,他不想干的,推给你,你就得干,还得干的漂漂亮亮,你不干,自有旁的在一边等着,随时能顶你出头。”
越王想起母妃往日教他的话,不由自主跟着说出了声:“想要保持这第一位的位置,一次都不能失手。”
“谁叫他是皇上呢?”田贵妃看着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一次看不懂他的眼色,听不懂他的话,许还有二次,可二次三次都不能察觉,便再没机会了。左右等着盼着想让他用的人,还有很多……”
“哪日你坐到那位置,便也能随心所欲。”
越王起身,冲田贵妃深深行了个礼:“孩儿任性,让母妃担心了。”
“你一向懂事,本宫只是偶尔提点罢了。”田贵妃亲自将越王扶起,安慰他,“你放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母妃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