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掉下去,不死,也得赔上半条命。
阿布可蒙第一次后悔大意了,他辛辛苦苦,只想打几场架,没想送命啊!
既然到这境地,只得认命,阿布可蒙一边往下掉,急急掏出身上东西,用尽本事减缓速度,一边想朝杨暄放话:“等我回来再——”
话还没放完,突然腰间一紧,被一截鞭子卷住了。
抬头看,正是大安使那略滑稽的熊面具,以及面具下一双冷冽修长的眼睛。
阿布可蒙的思绪模式里,男人要强大,任何事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遇到意外,第一想的从来不是求别人帮忙,哪怕别人在身边。
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而且,大安使还不是他的朋友,甚至很讨厌他。
他真没想到,大安使会帮他。既然讨厌,借此机会甩开他不是更好?
杨暄看着下面愣愣的大傻子,轻啧一声:“自己拽好了。”
阿布可蒙这才发现,腰间鞭子有点松。
方才时间太紧,大安使只能匆匆将鞭子甩过来,却没来得及用巧劲给鞭子打个结。
阿布可蒙怔怔抓住了鞭子,被杨暄钓鱼一样钓上岸来。
“你这是……答应同我打架了?”
不答应怎么会救他?
杨暄嗤笑一声:“白痴。”
转身就走。
阿布可蒙觉得很开心。他想,他可能有这辈子第一个朋友了!
尽管这个朋友并不是那么喜欢跟他打架。
“我真想同你结盟了!”他追上杨暄,“以后我是靺鞨部落长,你是大安皇帝,兄弟一体,荣辱与共,再每年订个日子,好好打几架!”
“闭嘴。”
杨暄终于受不了了,冷冷看着他:“打架也罢,联盟也罢,以后再说如何?眼下,需得先争风云会头名。”
阿布可蒙一拍脑门,好像现在才想起来:“对啊,头名!我都给忘了,你下了那么多赌注!”
其实哪里是忘了,是不在乎,不是朋友,只想比武,没想那么多,如今是朋友了,当然要替对方着想。
阿布可蒙歪着头,晃了晃小辫子:“行,那我不缠你了,我帮你!我帮你搞奴兵,搞猎物,你应承之后要好好同我打一架!”
惊喜来的太突然,杨暄连微笑了:“好。那……”
他想说点什么话,谁知这靺鞨王子特别实在,说好了事,便再不纠缠,不拖泥带水,脚尖一个点地,小辫子炫出花,人就迎风跑出老远:“回见啦——”
杨暄:……
深呼吸一口,收拾心情,杨暄准备前行,突然耳朵微听,似是听到了什么声响。
他微微阖眸,侧耳感觉了下,朝东南方缓缓走去……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受重伤,意识不清,面具破了一半的人。
猴脸面具。
是室韦王子,曾与他在大殿内交过手,负责拦截的那位。
这人武功不弱,如何会……
杨暄看看四周环境,刚刚阿布可蒙中的那个陷阱,许就是这个人做的,为了自保。
一个命在旦夕的人,救,还是不救?
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国家形势,都很微妙,救了不一定是助力,还可能是麻烦。可是不救……
杨暄突然间想起了崔俣。
那兔子一向觉得自己狠辣无情,其实一直很柔软。别人若是伤害了他,他会翻倍索偿;立场不同,注定为敌,不可能和好的,他不会手软。
可若别人没有伤害自己,哪怕立场暂时有些微妙,只要不是敌人,命悬一线倒在他面前时,他一定不会不救。
尽管打着‘没准以后有用’的招牌。
杨暄救了这个人,并带他到自己打下的营地中间,让手下奴兵照顾……
这夜难得安静,没有兽群相扰,没有人来挑衅,杨暄揪了片叶子,就着月色,吹了首曲子。
崔俣最喜欢的那一首。
相别不久,思念却一直都在,偶一个不注意,便翻涌成潮,再也抑制不住。
想念那个人。
那人的眉眼,那人的笑,那人蹙眉生气,那人……在床上,谁也不知道,只他见过的风情。
世上怎么就有这样一个人,让你牵肠挂肚,酸甜苦辣每个滋味都尝一遍,却偏偏不觉得难受,还不满足,想要更多。
他的兔子,他的大宝贝,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的信,看完有没有脸红?
……
同样月色下,不同地点,崔俣靠着窗,脸红的像廊下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