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姝眼睛有些湿润,赶紧睁大了眼,抬头看天。
那些自以为是的岁月,其实只是自己的一腔热情把自己给感动了,在别人眼里,她一定像个傻子吧。
还好,如今天高云阔,眼睛擦亮了,心里灰尘尽去,她终于能够清楚地看清世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
庄郦指派丫鬟去给庄姝帮忙后,自己也走出了房间,准备去拦一拦越王。
越王有美在侧,肯定不愿意被人破坏气氛,他本来也不想做这不懂眼色的人,但这刘含蕊剑指庄姝,他遇到了,不能不管。
庄姝是他的女儿,不进越王府便罢,进了越王府,就该使出所有本事独揽恩宠,这些,他帮不上,但他不能让自己家人拽了后腿!
紧走数步,他发现自己脸不红气不喘,没什么不舒服的,更觉这件事应该办。
这是上天助他,要成全他,才没让那毒害了他!
庄郦走的飞快,一路循着越王离开的方向追去,走出去非常远,终于找着了越王,却没看到刘含蕊。
越王正在跟一个人说话,那人却不是刘含蕊,而是有半仙称号的崔俣。
庄郦犹豫一瞬,脚步顿住,没再往前走,却也没离开。
崔俣是故意来拦越王的。
同庄郦想的一样,见越王和一个漂亮姑娘往庄姝的方向走,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庄姝很聪明,计使的好,局下的妙,也知道将计就计事随势变玩心思,但事做的多,难免疏忽。她是想到了让庄郦看到一切,加深心结,却忽略了别人的美人计,也是有目的的。
若让越王看到庄姝与外男见面……
庄姝不能有事。
既然投了诚,是他们的人,他就该保护。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崔俣当时就站了起来,走下白塔,往越王的方向悠悠走过去。
他不必去拦越王,不必做多的事,只要非常不刻意的,让越王看到他,就行了。
越王自会叫住他。
果然,越王一见到他,就放开了美人,笑着走过来:“先生如何在此?”
崔俣揖手行礼,面带微笑:“秋色绮丽,百花争艳,煞是动人,在下凡夫俗子,受不了这诱惑,不知不觉就寻过来了。”
“哈哈哈——先生太谦虚了,先生若是凡夫俗子,我等真正俗人,又当如何?这菊花若能得先生一二分欣赏,也算本王这宴办的好了!”
越王十分满意,旁的不说,庄侧妃这点巧思不错,够特别,又够雅致,还能让人大饱眼福,心生向往。
“王爷乃龙子,自带清贵紫气,怎会是俗人?”崔俣笑容淡雅,声音似有深意,“王爷切莫太过自谦了啊。”
越王一怔,目光突然变的兴奋:“先生这话的意思是……”
龙子,自带清贵紫气,不要太自谦……可是在暗示未来英主!
崔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转过头,顾自赏菊,仿佛面前菊花美貌堪比天仙,不赏一赏实在暴殄天物。
越王没有追问。
倒不是不敢得罪崔俣,只是他觉得,追问太傻,显的没气质没风范,即是英主,哪哪都要很出色么。
两个人便一左一右,静静低头赏菊,四周极为安静。
突然,木同朝崔俣悄悄使了眼色。
崔俣便明白,目标人物到位了……
他不再只赏菊,轻声说了一句话:“龙有困于浅滩时……在下观王爷印堂纠结,眉锋乍乱,是困境之像。”
他这话一说,越王心思就活起来了。
可不是?
要说以前,他虽不是太子,待遇却胜太子,谁见了他不夸,谁见了他不尊?这满朝上下,就没有敢跟他对着干的人!他以为太子不足不虑,哪怕回了洛阳,单枪匹马的,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随便一压,就能压死,可谁知道……
他没压得住太子。
太子就像肋生双翅,扶摇直上,阻都阻不住!不但阻不住,还将他的路拦了,一点点,一寸寸……先前不觉得,如今回顾以往,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太子是怎么做到的?
局面又是怎么到这一天的呢?
越王十分不解。
这事,别人看不出来,崔俣却一语中的……
越王心内叹了一句,朝崔俣拱手:“还请先生教我。”
崔俣避开他的礼,垂眸道:“殿下胸有乾坤之志,眸有慧灵之思,在下才疏学浅,不敢言帮。不过在下想提醒一句,有时危机并不只眼前看到的这些,隐于暗处的,来自近前人的,最易疏忽,越是处理不善,越易招来事端,其影响程度,不一定小于劲敌……”
崔俣话里拐着弯,似是而非,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堆,越王一时没听明白,隐在暗处的庄郦却一听就懂了。
王爷就是太顾念情谊,没看到身侧有猛虎!
昌王……虽是一母同胞,但帝位面前,兄弟情算个屁!
现在人家已经行动起来了,还招揽了贾宜修来哄骗他,这边俩人都蒙在鼓里,若现下还不注意,大事危矣!
崔俣这通话目的本就不在越王,只要庄郦能听明白就行。
点到为止,他不再多说,以今日时机不对,不好多聊的理由告辞,请越王自去忙碌,以后有机会再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