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侍弄都能活的很好,那紫龙卧雪,也不是特别珍贵的品种。”
崔俣回过神,贾宜修还在说那盆菊花,似乎想秉持一贯习惯——不管自己的东西好不好,反正就是没有庄郦的好。
崔俣才不接他这茬:“我看倒不错,花瓣内紫红外翻白,花型高贵雍容,相当不凡。”说到这里,他试着提起一位朝官,“户部尚书大人也很喜欢,直说高雅脱俗,难得一见呢……”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贾宜修神色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他话答的太快,眸底对女人的恶感消失的也快,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崔俣一眼。
无一不说明,他紧张了。
仅仅提了一个朝官的名字,他就紧绷至此,可想而知,他的心防有多高,态度有多警觉。
这一刻,崔俣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同杨暄商量完,用的是庄姝,透的是内宅角度,否则,一定会被贾宜修发现。
贾宜修定定看着崔俣:“先生好是周详,这般小事,也能随时看到。”
竟然不目警惕,还试探起来了!
崔俣拍拍手,微笑:“哪有什么周详不周详,不过恰好经过,看了一眼罢了。那盆花……我是真的很喜欢。”
这句话说完,贾宜修没有回答,崔俣也没接着说,周遭变的极为安静。
安静的过了头。
气氛很不合宜。
崔俣轻轻仰起头,闭上眸,深呼吸了一口。
“阳光,花香,微风……若是能日日如此,该多好。”
贾宜修看着阳光下的青年,岁月带给了他成长,让他风华正茂枝叶舒展,却没有带走他的姝丽。他的纯净清澈,他的俊秀出尘,他的眉心红痣,全部一如往昔……
不,比以前更漂亮。
更诱人。
贾宜修突然有些不甘心。
崔俣……怎么能忘了他呢?
若没忘干净,为什么不依恋他,靠近他,用以前那般眷恋的眼神看他?若全忘了,为什么又同在他这里聊天?
是心怀鬼胎的试探,还是下意识亲近,他在崔俣心里,其实还是特殊的?
他从未忘记过崔俣。
之前发觉得不对,他就去查了,崔俣因病,失去了有关他的记忆,却也得了奇遇,学了玄术。他曾在崔俣面前晃过一次,崔俣根本不认识他。他曾提供过一些东西,供青衣人问供,崔俣仍然不记得他。
崔俣有玄术傍身,便有了资源,有了地位,还有了力量——河帮。
可他并不沾手太多世俗之血管,从底子上来说,他还是那个柔软纯真的少年,只是这少年有了武装,长出了牙齿……
贾宜修曾经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种变化的,他喜欢的,一直是荏弱的,脆弱的,菟丝子少年,可今日看到崔俣,他发现他错了。
不管时光如何侵染,崔俣还是那个少年,而他,也还是那个数年前的他。
他喜欢这个人。
不见便罢了,一见到,便忍不住想要拥有……
“你不说,我倒没想起来,”贾宜修往前一步,站在崔俣身侧,跟他一样,闭上眼睛,“阳光,微风,花香……有多久没注意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多年以前。”
崔俣眸光微动,看向贾宜修:“多年以前?”
贾宜修静静看着崔俣:“我这人,好像自来比别人成长的晚,少年意气,别人在十多岁,我却是在二十来岁……”
“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人,方知牵挂滋味,方知世间美好。”
这话,就相当有隐意了。
尤其,他还是看着崔俣说的。
“那人同我说,我是他生命里的阳光,如暖春,似盛夏,‘嘭’的一声,万物萌发,生机勃勃……自此,便再无寒冬。”
……
不远处树上,杨暄已经掰折一堆树枝了,差点把身边掰秃,身形暴露出来。
他死死瞪着贾宜修侧影,眸底喷火,匕首在指尖灵巧翻飞,似乎随时都能丢出去扎死这不要脸的老男人!
呸!什么玩意儿!也敢肖想他的卿卿!
这老男人心机这么深,肯定是见当时崔俣可爱,年纪又小,不懂这档子事,便想诱拐,还好他的人注定是他的人,聪明的很……还好他撞到的早,下手也不晚,否则这会儿……这会儿也没事!
崔俣就喜欢年纪小的嫩后生,还得长的好看,武功高,床上一天能搞好几回的……嗯,就是喜欢他!才看不上老树皮!
……
贾宜修说话时,一直紧紧盯着崔俣表情,想看出有没有什么不对。
崔俣哪里会让他如意?只歪着头,做出惊讶又好奇的样子:“是么?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那时的天,那时的云,那时……的温度,我全部都记得,”贾宜修目光微闪,声音很低,“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
崔俣继续歪头,笑容灿烂。
所以呢?
贾宜修继续演,声音甚至出现了一丝颤抖,仿佛很是激动:“……如今,却对面不相识。”
“对面不相识?那人死了?”崔俣面露歉意,“抱歉,让你想起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