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瞳倏的一缩。
“哟,贾大人,”杨暄扬起一角嘴角,笑容十分邪气,声音也拉长,带着怪音,“怎的三日不见,瞧着精神这么差了?”
“太子殿下谦虚了。”
一开口,贾宜修差点被自己声音吓到,怎么这么哑,跟沙砺磨过似的!喉咙还针扎似的疼!
这位太子果然跟那几个父子不一样,够不要脸!
他忍住喉音痒意,死死压住了没咳出来,阴鸷视线直直钉在杨暄身上。
精神尚可时,他反复思考过。
怪他信息量太少,耳目不聪,不知道崔俣被太子看上了,不但看上了,还早早暗通款曲,腻成一团了!
是他眼瞎,不该没搞清楚事情前就掳了阿布可儿来搞崔俣,活该有此危险。
可这事,纯属偶然。
他的事,他有什么力量,上头是谁,有什么靠山底牌……太子都不知道。可他撞上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太子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崔俣是谁?那可是玄术水平超高,号称半仙的,莫说越王昌王,连太康帝都尊敬有加,问过策。这样一个人物,远离朝堂,不沾夺位争储,自是没关系,可他跟了太子!
太子的人,行的自然是方便太子之事,崔俣之前同其他几位王爷,甚至太康帝的接触,是不是有意为之,就为给太子铺路造势?
若换他是太子,被人知道了这样的秘事,第一动作就是灭口。
可太子没杀他,只把他关起来折磨,是为什么?
心中不忿?想让他死的难受点?还是那位阿布可儿姑娘……份量不低,要给她出出气?
贾宜修对此境况表示怀疑。可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待他试探一二,得到确切答案,自有法子自救……
太子只是太子,还没成为皇上不是?根基那般浅,想往上走,需要的东西很多。恰好,他贾宜修旁的本事没有,这方面却是擅长,这些年明里暗里知道的阴私事,抓到的把柄,正好被太子需要,能用上的,不要太多。
他自会让太子好好待他,日后离不开他!
贾宜修现在精神不济,脑子有点乱,这种情况下不能乱说话……他也聪明,主动开口,冲着太子抬了抬手,镣铐撞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都有了回音:“这就是……太子的待客之道?”
计划早定,杨暄并没有心急,问田贵妃奸夫之事,直接冷嗤一声:“贾大人对孤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伤了孤的人,还想孤把你好好供起来么!”
话音未落,他大脚猛的一踹桌子,桌子很重,只在地上微微滑动了一下,发出的巨大声音却是刺耳的不行,恐怖的不行。
贾宜修闭了闭眼睛:“殿下能否……善心,给下臣些水?”
杨暄抬了抬手,自有旁边站立侍者过来,将杨暄踹开的桌子回归原位,顺便给贾宜修喂水。
贾宜修都快渴死了,这碗水简直是甘霖!他喝的那叫一个急切粗鲁,全无形象。
“再,再给我来一碗!”
杨暄冷笑:“别撑着你们贾大人!”
手下一听这话,自然拿着杯子离开,不再喂贾宜修。
贾宜修还是难受,浑身疼,冷的打抖,脑子也有些木,但这一碗水,还真是生命之源,让他瞬间舒服了很多。
杨暄还是不说话,只抱着胳膊冷笑,等着贾宜修出招。
果然,贾宜修耗不过他,关了三天,心里也没那么稳,深呼吸两下,就开了口:“殿下怎么不杀我?”
杨暄横眼:“掳了孤的人,踩了孤的脸,你竟然还敢奢望死的痛快?”
贾宜修幽幽叹气:“我同殿下……没那么大仇吧。殿下既回都上朝了,该是知道,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不过一点小误会,掳了你一个姑娘,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杨暄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个姑娘?何止是一个姑娘!”
他再次发了脾气,用力踹了一脚桌子。
刺耳声音惊的人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贾宜修却垂了眼,十分满意。
生这么大气,看来那姑娘还真挺重要,没准是太子做了什么局,准备了什么事,是招不可或缺的暗棋……
如此,就说的通了。
太子不杀他,不是不想杀,而是想好生折磨他一通,出出这口暗气!
一想通,一确定,贾宜修活气儿就回来了。
要想不死,很简单嘛,让自己对太子有用!
这种情况拖延就是反效果了,远不如单刀直入,遂他喉咙间溢出一阵低笑:“殿下想不想登上大宝?”
此话一出,房间一静。
屏风后的崔俣双手握在一起,目光晶亮,成了!
杨暄与崔俣无声对视,眸底光芒也是熠熠生辉。
果然,同他们想的一样,贾宜修会对现下状况起疑心,也会自己找各种理由试探,甚至因三日经历,心内比他们急切的多。只要满足他,他就会上钩……
“放肆!”杨暄大掌用力一拍桌面,眸底满是怒火,“孤要做什么,是你这样的人配知道的么!”
这番表现,贾宜修又给杨暄头顶冠上两个字:冲动。
太子无疑是有一定能力的,回洛阳之后的表现大家都看的到。但太子也是刚直鲁莽的,看他敢跟越王硬杠,直怼田贵妃,有时对太康帝说话都不客气,就知道,这一位,有文武之才,武,做的不错,从风云会就能看出来,是个将才,文,就差了些,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
做个帮天子开疆拓土的王,倒是可以,做皇上,心机就少了些。
贾宜修便也不绕弯,直接道:“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殿下身为皇子,还有太子之尊,若也不敢想一想这位置,下臣倒要笑殿下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