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可反应最快的却还是三个站在同一阵营的女人,由陈航他妈做代表,质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我儿子不知情是不是事实?怎么能说全是我儿子的错?他打人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看看我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你儿子也被打了啊,你怎么能偏向罪魁祸首呢?”
魏女士不为所动,“如果这位同学真的有恐惧症,被关在器材室那么长时间,出来后动手也属于防卫的一环,一码归一码,伤可以去医院做鉴定,有问题可以要赔偿,但犯的错同样要承担。”
这么讲道理的魏女士简直就是几位妈妈中的一股清流,赵大舅的怒气总算减少了不少,就连郝日天都挺诧异的。
毕竟在原来的轨迹中,景安并没有遇到这一茬,他一直被关到了体育课结束,更是没有用这件事去麻烦舅舅,反倒是陈航等人欺负他上了瘾,本来的‘恶作剧’越到后面越升级,景安好不容易休学调整好了一点的状态因为连番的校园暴力变得越来越严重,导致高考失利,只考了一个三流的大学。
所以郝日天就不知道这四个恶劣的学生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讲道理的家长,他看的出来这种态度就是她所想的,并没有刻意伪装的意思,这点才是难得的!
三位老师同样很欣慰。
魏女士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就继续对赵大舅说,“我是个律师,所以我也更讲究证据,你既然说有诊断说明书,那就那给我看看,等确定无误后,该负的责任我这边都会承担。”
对魏女士提的这个要求,赵大舅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他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应该的。”
他说完眼神又转向另外三个女士,虽然没出声,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意思,魏女士这边都给出态度了,她们呢?
三位女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另外两位的眼神齐齐定在陈航他妈身上,谁让她最活跃,现在就靠她拿主意了。
陈航他妈被齐齐看着,她心里也有点搓火,咬了咬牙,闷声道,“我也要等看到诊断证明之后再说。”
人家作为律师都说出了那样的话,她这个普通人再闹下去还能有什么用?
——说白了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逮着一点对自己有利的就能嚷嚷上天,但若是被制住了,她也不敢硬碰硬。
在这个趋势下,这四位家长也算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赵大舅也没硬扛着,他虽然不够聪明,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硬怼下去两败俱伤又不能替外甥讨到什么公道,没意义。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神色一下子就缓了过来,赵大舅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憨厚和老师,“那好,既然这样,我就让家里人送诊断证明来,趁这个时间,我们就先去医务室给这四个孩子验验伤,如果严重就去医院,我家孩子打的我会负责到底。”
结果在他打了个电话给让把诊断证明送来后,一行人就转移到了校医室。
陈航他们之前才来过校医室,校医对他们的印象还在,这还没多大一会儿就又来了,还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校医不解道,“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跟人打架了,说的真好听,这是单方面的被人打了!
陈航他们都觉得丢人,不愿意详说。
“医生,您先替他们检查一下,看看伤的怎么样了?”赵大舅连忙出声,既然人家家长都已经愿意承担责任了,他自然也愿意承担起自己这边的责任。
校医见来人这么多,有学生有家长还有老师的,就猜出可能有纠纷在里面,也就不再多问,替四个人一一检查过去,检查完后表情轻松道,“没什么大事,看着严重,其实也就是一些皮外伤,擦点药养几天就好了,我再给开点内服的药一起吃着,没什么大碍。”
陈航他妈不信,“看着这么严重你居然说没事?”
校医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说过了,就是一些皮外伤,只是看着严重罢了,这位家长不用担心。”
郝日天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这就是他之前为什么没出阴招了,这样打既爽又不会给赵大舅带来什么麻烦,一举两得,没必要为了一时痛快给自己找太多麻烦。
在说话的同时校医也没闲着,直接就外敷内服的药一起给开了。
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等家里人送诊断证明过来,这件事就能达成共识了,但赵大舅的心情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在等待期间,他特意将郝日天叫了出去,在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神色严肃的盯着郝日天看,盯得郝日天以为要挨骂的时候,他就真的挨骂了。
赵大舅右手高高扬起,落下的时候却没什么力道,但大巴掌却还是在郝日天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你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第一次被打后脑勺的郝日天都懵逼了。
赵大舅却还在继续,“这次要不是老师打电话找我,你是不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任由别人欺负?你觉得舅舅不能帮你出头吗?是,舅舅不是什么本事人,但帮你出头的能力还是有的,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他是真的很生气,却又不是生这个孩子的气,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舅舅当得太不称职了。
明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就应该更关注一些,而不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他一直说自己挺好挺好,可事实呢?
赵大舅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这孩子的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呢,这种时候他就特别埋怨他唯一的妹妹,尽管她已经去世了。
明明从小就被父母和三个哥哥宠着长大,可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变得面目全非,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那样对待,让他简直不敢置信,对这个外甥他心疼的同时还是抱着一种愧疚的心态在的。
从懵逼状态回神的郝日天看着眼前赵大舅眼眶都有点发红的样子,心里还挺有触动的,从景安的记忆里知道的和自己亲身体会的,到底有很大的区别。
“大舅,对不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开口道歉,越真诚的人他其实越不会相处,反而那些又渣又有问题的人他相处起来特别自在,因为可以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赵大舅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跟大舅道什么歉,你又没犯错,算了不说那些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你都要及时来找大舅,不然下一次大舅就真要生你气了,听懂了吗?”
郝日天颇为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检查完拿了药的陈航等人这个时候也从医务室出来了,后面跟着一长串,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完,一行人就又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赵大舅打电话的时候毕竟说等得及,所以并没有等太久,来送诊断证明的就是景安的舅妈,一个看上去朴实却又很温柔的女人,她来了之后先是将郝日天打量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把诊断证明交给赵大舅。
要说景安外家这一家子人都很好,生活上可能会偶尔有些小矛盾,这些都是避免不了,但本质上却全都是心地很好的人,包括另外两个舅妈,虽然性格不尽相同,但对景安却全都没什么意见,反而很照顾他,有这样的亲人应该算是景安最幸运的地方了。
拿到诊断证明,赵大舅直接交给魏女士,毕竟在他眼里,四个家长只有魏女士才是明白人。
在魏女士看的时候,另外三位也凑过来一起看,一副生怕赵大舅作假的样子,忒气人。
结果看完之后,全都沉默了。
魏女士将诊断证明交还给赵大舅,然后厉声对儿子喝到,“史兴山,你给我过来。”
史兴山身体下意识一抖,乖得跟孙子一样就走了过来,魏女士严厉的扫他一眼,“跟景安同学道歉!”
刚才那诊断证明她看的清清楚楚,景安的恐惧症比一般人要严重的太多,她儿子做出那样的事,她作为母亲没教好孩子就该负责,如果不是她从不动手打人,一直都以理服人,现在她都想给这个儿子一巴掌了!
史兴山还有些别扭,开不了那个口,但在他妈的厉眼下,他不得不妥协,冲着郝日天的方向一弯腰,“景安,对不起!”
“认真点,诚心道歉!”魏女士不太满意,声音都更加严厉了一些。
史兴山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脸憋的通红,大声道,“景安,对不起,是我错了!”
赵大舅舒心不少,为魏女士的这份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