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心堂人阵里,一顶装饰奢侈的十六人抬大轿格外显眼。白腻的纤手拂开金花串成的珠帘,娇艳红唇微微开合,可并没有声音发出。
远在山阵中的掌门耳边,响起阴冷的娇笑:“天隐在哪里?他死了吗?快点,快点叫他来见我!”
掌门悚然,执着棋子的手轻轻一抖。
百年前血色的噩梦,再度翻起!
这是妖妃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妖言惑众。”掌门只动摇了一刹那,心神便稳定下来。琉璃盘中,再落一子。
仿佛有巨掌从天而降,狠狠朝那顶彩轿拍下去!
巨响过后,抬轿子的十六人全数跪倒在地,脏腑碎裂口鼻流血,半死不活。
轿子却毫发无损,劲风刮得边檐金珠哗哗作响。半晌后,一只穿着大红绣鞋的脚踩在泥地上。
弱不禁风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她的容貌,可说是美艳无双,带着一点剧毒的诱惑。
她回身,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部众,朝轿子里伸出手。轿中还有另一人,把修竹一样的手搭在她手心。
年轻男人慢慢抬头,眺望着玄沧门界阵,眼神不悦。棉花糖去了哪里?对面根本没有它!
“一夕。”少女道,“多谢你,助我重生。”她眼中隐隐燃起癫狂的爱恋和痴怨,恨不得马上杀进山去找天隐。
“没什么。”他眨了眨眼。
少女双臂一展,猩红的纱衣在风中翻飞,宛如百年前那一身嫁衣。她踏上山门前的白石台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强大的灵气粘稠如泥沼,她每一步都极为吃力。但她不在乎……上百年了,她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当年凤音贱人引天雷劈她肉身,令她迟迟不能凝魂,以致于现在才复生。一夕告诉她,爱与恨纠缠的执念,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用这样的力量,去夺取她想要的就好了。
一夕,就是那个助她死而复生的奇人。她问过他,需要什么报酬。他只说,玄沧门中有一活物,状似云团,叫她把它带回来。
不是什么特别的难的要求。
一夕摸了摸下巴,看着血舞妖妃渐渐远去,有些兴味索然。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带棉花糖走,可它很不老实,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不在。
“妖妃……”掌门身边,一位长老咬牙切齿。
当年分明眼看她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天隐老人收敛了她的遗骸,葬在雪原深处。
但现在这个,一看便知是借尸还魂而来。究竟有谁帮了她,让这等可怕的魔头重返人世?
“放我进去……我要见他!天隐——天隐!”妖妃凄厉尖叫,双手用力,试图撕烂守山界阵。她的手泛着血光,肌肤皲裂出血,紫色血管暴突,可怕至极。
那些血光与碧色的界阵灵光交锋,产生剧烈的震动。掌门面沉如水,继续往棋盘上落子。每一枚棋子,都化为八荒真印,朝妖妃砸下。
妖妃单手一挡,道印把她细细的手臂砸断。她毫不在乎,红着眼睛,竟硬生生把界阵撕开了一个口!
掌门嘴角渗出血来。
她随手把断手接回去,就要往上走。
剑光自天外来,直取她后脑!
那一剑来得太快,妖妃险险避过,惊喜回头:“天隐?!”
天光离合中,有人白发高冠,天人之貌。猎猎天风吹起他的白发,遮去那一双冰冷的眼。
那是个仙人,却不是天隐。除却容貌之外,他与天隐老人的风范极为相似。
白露寒在半空中脚踩飞剑,并指划出,枕月锋芒雪亮,剑尖对准妖妃,随时可以斩落。祁双的手牢牢抱着他的腰,大叫:“师师师尊,我我我、晕剑啊!”
“不怕。”白露寒抓紧小徒儿,迅速飞越山头上空,把祁双往下一扔:“师兄,帮我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祁双惊叫,白露寒居然直接把他空投下来!可见情况有多危险了。掌门无暇分心,一名长老眼明手快,御剑飞上半空接住祁双,带他回到大殿里。
山门外,妖妃与白露寒分开十丈各自站立,双方都没有先动手。
妖妃端详着他的脸:“你是……你怎么能驾驭枕月!”
白露寒沉声道:“家师亲传。”
“不——”妖妃绝望地捂住面庞,枕月一次只认一主。现在它换了主人,那么天隐……必定死了。
他死了。
不,还有希望,只要她去求一夕!一夕能通阴阳,逆生死!
“他死了,为什么你能活着!”妖妃厉声叫道,“我要你给他赔命!”
白露寒早有防备,在她扑过来的瞬间挥剑连斩!
两人激斗中,四周山石几被夷为平地。妖妃强悍,白露寒更是深不可测。面对强敌,他严阵以待,绝不藏招,出手就是名动天下的凤归九剑!
他的剑气比之云熙然,更为精纯磅礴,一出手就压制得妖妃连连后退。但血心秘典越打越能激起体内血魔之气,一时间胜负难分。
祁双通过大殿中的洗月镜看到,白露寒脸色森寒,呈现出一种冰霜般的透白来。他心道不妙,这么剧烈地动用修为,很可能导致心魔发作!
他的乌鸦嘴灵了,因为他看见白露寒身形晃了一下,妖妃一爪抓过,撕裂了衣袖一角。白露寒轻飘飘往后倒飞出去,稳稳站在半空。他并指再度划出,手却轻微颤了颤。
糟了……万一这时候心魔作祟,白露寒会死的!
祁双从蒲团上爬起来就往门外跑,长老喝道:“你别去送死!”她想把他拉回来,祁双的动作却迅捷得惊人,她只抓到一阵风。
刻苦修炼的轻功,就是要用在这上面!
祁双提气狂奔,层层叠叠的山门界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无心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现在要赶快去帮白露寒!
一出山门,祁双就掏出一把火雷符,一股脑往妖妃身上扔。妖妃疾退,火雷符落地炸得尘土飞扬。
她转头一看,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