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司元却笑道:“但白风雨这个人,适合你晾他一会儿再见。”
孟染就不问了, 对顾盼道:“且将人带去侧殿, 我过会儿再到。”
“那我先去安排。”顾盼说完, 眼观鼻鼻观心就退了出去。出了吾思居, 顾盼才舒了口气。拍了拍有点红的脸颊, 沿着飞涧廊桥往外走去。
等孟染把一身懒劲儿从身体里赶走, 已是巳时。
孟染整理好衣冠,一转头, 宁司元侧身倚在随心座上,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知道这是不会与他同去的意思,孟染觉得也好, 他自己都不想与白风雨有什么交际,自然希望宁司元也少与白风雨沾边的好。
孟染凝了水镜照了照,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转身对宁司元道:“我走了。”
“嗯,早去早回。”宁司元应。
目送孟染的背影往吾思居外去了,宁司元才从随心座上起身。
自从渡过星劫,修为进入化虚期,宁司元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星见天修者渡星劫之后,修为并不再随着心法增加。
孤启星如何修行,他不知道。身为照见星的星见,他的修为似乎与主星的历世息息相关。
闭关之时,正值天舞门蓬勃发展之际,他的修为也随之往上提升,彼时他以为这是双修的功效。随着天舞门的发展遇到瓶颈,他的修为也不再往前迈进。天舞门两仪荒山之行,促动天舞门往两仪山境盟首之位更近一步之后,他的修为也随之有了触动。
天舞门往前的这一步,意味着天舞门将从两仪山境,走向确西洲。
这一切看似与孟染无关,然而实际上,若没有孟染的存在,天舞门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他是一路走来,才知道孟染对于天舞门的重要性。
而白风雨,他又是为何要见他的阿染。
白风雨此人心计谋略皆为上选,天舞门若要如白风雨所言,一统确西洲。天舞门所需助力,白风雨为不二人选。若他去了,他可能会忍不住会推动一二。
但他并不想左右阿染的决定。他选择不去,他想看看,他的阿染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宁司元从厅中走到了远挑到崖外的观景台上,往飞涧廊桥那边望去。
孟染沿着飞涧廊桥往道合殿走去,披挂和衣袖上的饰带,随着对方矫健的步伐,甩出轻巧的弧度。修长美好的身形,被这套深蓝色的法衣衬托出所有的优点。
他与阿染同行时,便总爱将人揽在怀里,企图挡去所有人的视线。
他的注视似乎惊动了孟染,正迈着步子往前走的人,回头往吾思居的方向看了一眼。
吾思居外的禁制仍在,孟染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水雾缭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吾思居。
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想到宁司元,便忍不住嘴角微翘的孟染,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白风雨在道合殿的会客厅内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天舞门的舞蹈固然好看。那样的一身弟子服,便只是立在那里也是好看的,更何况天舞门众弟子的舞姿,还与曲意相合。
白风雨也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至于白风雨究竟作何想,也就只有白风雨自己知道。
在他的认知中,天舞门的那位元婴修士,应该是不会懂这些来去的人。或者,是那位宁上人?
白风雨将手中折扇“唰”一声推开,又两指一并“啪”一声合拢。但是谁知道呢?就像此前他也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折扇这样一种东西,会如此的和他心意。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时,白风雨甚至忍不住正襟危坐了那么一下。随即,又让自己放松开来,恣意潇洒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
孟染进来时,面上带着一抹淡笑。笑容虽淡,却压不住这笑容是发自心底。
白风雨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对于自己此前的决定,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孟染轻咳了一声,才拱手对白风雨道:“不好意思,久等了。”与白风雨称得上是初次见面,孟染也就根本不想给什么解释。
白风雨将折扇握在手中,拱手回了一礼,道:“虽约了今日,在下也并未说过何时会到。”
把人晾了一个时辰,对方还如此宽和,孟染对白风雨的恶感,不知不觉便少了那么些许。
对白风雨这个人,孟染也就忽然多了探究的心思。看向白风雨的视线中,都很明显的多出一份外显的疑惑。孟染问道:“不知白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白风雨笑了笑,应道:“此前与染君在两仪荒山匆匆一晤,观染君对风雨,似乎颇为介怀,是否因风雨此前行事?”
就算没有白风雨,许多事情也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只是可能没那么快,也不会有那么激化的矛盾。当然,事情本就没有如果,谁知道没有白风雨,又会不会更严重呢?
但白风雨做了就是做了,孟染也就实话实说的应道:“要说完全不介意,显然是不可能。”
白风雨对这个回答,并不介意,甚至应道:“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对风雨说这样的实话了。感谢染君的坦诚。”
孟染觉得白风雨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染君这个称呼,从白风雨口中叫出来,也让孟染觉得哪里怪怪的。
君之一字,在丹蝶派本是表示对有好感之人的爱敬之称。与天舞门交好之人,诸如辰火圣君等人,最初对孟染等人称小友。但这样的称呼,对于李邘等人来说,就显得不合适了。恰好丹蝶派的人称呼孟染为染君,不知不觉这个称呼便首先在四修境那边叫开了。
随着孟染的修为提升,加之李辰火受了孟染提点,创造了如今的仙网,山海宫之人也改口称孟染为“染君”了。
简单来说,就算要称呼他为染君,也得两个人有些交情。或者可能对孟染还有些敬意。
而这两样,孟染觉得,白风雨应该一样都没有。
严格说来,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这个人却如同对待老友一般与他说话,让孟染觉得,很有些不自在。
白风雨却又道:“染君是否,容风雨解释,或者说辩驳一二?”
这就更奇怪了,通常也就只有好友发生了误会,才会想要来解释吧。他们此前甚至都不认识,何来这么一说?
但孟染不得不说,白风雨这个人很会造势。他遣了余佑霖先来,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现在自己又来,就算本来不想听,孟染这个时候也确实很想听了:“愿洗耳恭听。”
白风雨便道:“风雨以为,风雨所为,不过是各得其所,绝称不上害了谁。”
见孟染似乎不赞同,白风雨接着道:“诸如余佑霖,若我不动手,他如今也无非是白羽观弟子,按部就班修行。他如今也同样还是白羽观弟子,无非经了一场心炼,依然按部就班修行,论其心智甚至更显坚韧,于其大道还有好处,称得上是被害吗?”
这样歪理,让孟染几乎就要信了没有伤害,但思及余重锦,孟染还是开口问道:“那,重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