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事实,我的调查结果就是这么显示的。哪里夸张了?”高修祝很不服气。
“行行行,你不夸张。”吕长青不跟他在这上面纠缠,“可你写的这份报告实在很不合一把手的心意!他发了话,谁还愿意给你通过?实话跟你说吧,就是那十万块钱,还是我尽力给你争取来的呢!要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要到!”
“……”高修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又不缺那么点钱!”
吕长青无话可说,然而看在他们多少年的老朋友的份上,他还是劝道:“老高啊,你还是把你那熊脾气收敛一点吧。多向老钱学习学习,人家为什么每次课题都能通过,你却不能?”
他情真意切,苦口婆心:“还有,你也不要再一头扎在尼戈拉塔那个大坑里不出来了,都十年了,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这几年你一直紧抓着这个课题不放,其他的课题从来不理。要是你能研究个什么出来,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关键是你到底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吗?没有!你要知道,上面已经对你颇有微词了,你可不要拿你的前途来开玩笑啊!”
高修祝低下了头。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劝过他,包括他的老师,他的学生,他的亲人朋友,每一个人都在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但他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是他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实际上就是因为听进去了,他才会那么难过。
一方面是他的信念,一方面是他的前途,若是非要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自己的信念。也因此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些真心实意为他打算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低头,他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惊诧万分的东西。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高修祝失声喊道。
“……也没什么啊。”吕长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就是一张血统证明……”
这是他回来的时候顺手从户籍管理处领回来的,庭蕤的血统更正证明,晚上回军部的时候打算把它归档。
“给我看看!”高修祝伸手向他索要,吕长青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他。
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高修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吕长青嘟囔着:“你又发什么疯呢?”
高修祝没功夫理他,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血统证明所贴的那张照片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人有没有什么兄弟?”他颤声问道。
吕长青不明所以,还是回答:“有一个堂弟,年纪不大,三岁半。”
他是提前调查过庭蕤家庭状况的。
“就这一个?没有什么早夭的兄弟?”
“没有。”吕长青越发诧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不应该啊……”高修祝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他不应该还活着才对……”
可是看年纪,如果那孩子活下来,也确实是这么大了。
可是他明明亲眼看着他停止了呼吸,医生都已经宣布了他的死亡,他怎么还会活着?
吕长青看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报告,心里有了个不敢置信的猜测:“你说的不会是庭蕤吧?我说你真该收敛一下了。人家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张嘴就咒人死?”
可是高修祝的神情实在太茫然了,好像多年来的认知一瞬间被推翻,突然就找不到了接下来的方向。
吕长青认命地摇了摇头,也顾不上指责他,拉开旁边一间休息室的门,把高修祝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冲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他。
高修祝捧着热巧克力呆愣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地对吕长青说起了当年的事。
“你的意思是,当年那小孩儿跟他哥一起被拉上救护车,他哥怎样你不知道,小孩儿你亲眼看到断了气?但是你又看到庭蕤的照片,确定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孩儿,所以才会那么惊讶?”吕长青听完他的话,得出了结论。
高修祝点了点头。
吕长青皱着眉头发问:“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一场医疗事故?呼吸骤停也并不代表他就是真正死亡了。当年的医生也可能是误判,后来他被抢救过来了也不一定。”
“别想那么多。”他劝慰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死而复生的奇事?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是你记错了。”
不,高修祝在心里默默摇头,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小孩儿那时候都被蒙上了白布,被推进了负一层。
可是,真的会有人能死而复生吗?
他也不确定了。
肖家。
李嫂进来的时候,罗逸躺在床上,合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太太?”李嫂轻声唤了他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就走近了一些。
躺在床上的青年面色实在太过苍白,单薄的胸膛半掩在棉被之下,看不出起伏的弧度。
“……”
李嫂无端地产生了几分畏惧,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忍不住凑近了过去,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你在干嘛?”后面传来了肖擎苍的声音。
李嫂下意识收回了手,回头解释:“我是想叫太太起床……”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肖擎苍淡淡地说,声音不辨喜怒。
李嫂讪讪地应了句,退了出去。
肖擎苍走到床边,也伸出食指,去探了一下罗逸的鼻息。
呼吸非常微弱,但没有断绝。
他打开床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中选出一支针剂,给罗逸注射了进去。
针剂见效很快,肉眼可见的,罗逸的面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肖擎苍俯下身,头颅紧贴在罗逸的胸膛左侧,等听见了有力的跳动之后,他才把头移开。
“老古董。”肖擎苍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