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锵给我的计划书先放在一边,这份计划还是较为笼统,我想要她们的亲口说说具体想法:“你们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
两个姑娘互看一眼,石锵站出来说话了:“这些时日我们时不时邀请京中权贵家的女眷入,然后发现,这些女眷平时也无事可做,一家主母还能打理内宅看护子女,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除了做些女红,赏赏花,看看书,就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了,至多赶在节日里出门游玩一番。”
“我同他们聊天,聊到关于外界的话题时,她们总会兴趣盎然,多有欣羡之情。我同阿纯想着,这些女眷有闲,又对做点“出格”的事情有想法,还是我们最容易接触,也最容易影响的人群,加上她们也是有地位的女性,若是做出了什么,影响定然很大,要为大殷的女子谋权益,直接从她们开始,定是很好的开局。”
“不错,”我欣然赞许,“这个切入点选的很好,能具体介绍一下,你们的计划吗?”
或许是得到了肯定,石锵自信了很对,她拿起自己的计划书侃侃而谈:“当然,率先影响权贵家的女眷只是第一步,当这些女眷带起了女性应自强的风气后,紧跟着,就将民间女子的事迹悄悄宣扬出去,让受到鼓动却还在犹豫的平民女子有成功的例子可循。”
“因为故事中的女子都是普通民女,这样一来,民众就不会觉得这是贵族家的女人才能做的事情。当然,最后还是需要陛下您的支持。”石锵看向我,目光炯炯有神。
“我?我需要怎么配合你们?”我指着自己问。
“您不用做太多,待有关女性当自强的呼声传遍大殷时,您只需要站出来,奖赏一些做的尤为出色的女子便行!”
石锵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里充满可以称之为希望和信念的东西。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我又问。
“那你们可曾设想过,会遭受怎样的阻力,又该如何对抗阻力?”
这回,罗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们不会有阻力呀。”
“为何这么说?”我惊讶了。
罗纯表情纯良,理所当然的说:“能被邀请入宫的,都是家中男子不争气的,或是做丈夫的花名在外,或是兄长不思进取,这些人家的女眷,为了过得好些,不至于在京中过不下去,便是强势了些,又有谁会不理解呢?要骂也是骂那家的男子枉为男人吧?”
这下我真的意外了,我从没有管过石锵她们的事,虽然知道时常有宫外女子入宫,但还朕真不知道是哪些人:“那当计划向平民推广的时候呢?不会也是如此吧?”
“当然了,大殷境内必须要女子养家的,必定是家中男丁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家中无男,或是男丁不成气。这样的平民家庭,大殷可不少。便是我和姐姐要出钱出力的帮扶,也没人会觉得我们在做不好的事呀,关爱老弱妇孺,不是很应当的吗?我们若做了表率,朝堂之上还能得声赞美呢。”
罗纯再一次把她傻白甜下天然黑的本质体现的淋漓尽致。的确,把颠覆男权社会的男女平权运动裹上做慈善的外衣,不单单不会在推行之初受阻,反倒会受到民间的极大欢迎,和一仁义道德标榜自己的权贵的支持。
而当初见成效时,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就会看见什么是女性的力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女性在社会的柔弱温顺的固有印象。当这一步达成了,石锵的计划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光是这些还是不够,我们还可以把厉害的女性的事迹编写成书,排演成戏,让更多人知道并赞颂他们,甚至可以定期推举优秀的女性,作为地方,或全国的表率。如同前朝举孝廉入官那般,让朝廷授予荣誉。”石锵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不在屋中走动,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实在是耀目的很。
“姐姐,姐姐,这样不行,我们要先以皇后的名义对优秀女性进行表彰,然后让皇上“偶然”发现这些女性的杰出事迹,了解之后大为钦佩,便号召大殷民众向其学习!”罗纯表示还能再进一步。
“不论男女?”石锵板着脸问。
“是的,不论男女!”罗纯也一本正经的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忽而破功,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堆,受其感染,我不禁也笑出了声。
“你们啊,是连我也算计上了。”我点着手指说。
“那你答不答应嘛。”罗纯小跑过来晃我的胳膊,娇憨的说。
“这个嘛,”我特意拖长了音,引得二人都睁大眼睛看我,“你们都想的这么面面俱到了,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我的声音落下,两个姑娘不由自主的欢呼出声,大概意识到这样不太端庄,很快压抑了下来,可是喜悦之情却没那么容易压制,姑娘们眉目里都是笑意,和获得了肯定的满足。光彩照人又青春靓丽,像小仙女一样漂亮!
“那,我们走了?”石锵亮出两根手指做出跑路的动作。
“有了事业就忘了我,真有你们的,走吧走吧,别来打搅我了!”我状似凶狠的赶人,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嬉笑着跑远了。
姑娘们给我上了一科,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张玉立伙同岳智蒙我的时候。这件事情要是由我去做,我做不到这么不动声色又润物细无声。甚至短时间内我根本无法开展这项工作。
我这边事多又杂,若是专门提出一个改善妇女地位的话题,说不定还会受到批评,甚至被谴责不务正业,连带着我这个皇帝的名声都会沾上脂粉气,说我竟插手闺中事务,毫无男子风范之类。有时候男人对男人的偏见比对女人的偏见还要糟心。
尊重女性没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被谴责没有男人气概,同女性关系好支持女性平权又被骂娘炮。好似只有成日问候他人女性家属的男人才叫男人,将女性视为私有物品随意操纵的男人才是男性楷模。照我说,这些人莫不个个都是傻|子?
关于男人对女人的偏见歧视,这是个贯穿古今的问题,别看古代文人文雅,要是我真把这事搬上台面,我只会被骂的更凶,提高大殷女性地位就更别提了,逐步定还有反效果。足见石锵和罗纯的帮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了,她们不光是小仙女,还是小天使啊!
之后我观察了一段时间石锵她们的活动情况,发现这只由女官、贵族女眷、女性仆役,和少部分内侍临时组建的队伍,效率出奇的高,每个人都精神饱满工作积极,简直不知道石锵她们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的大臣们也有此态度,那政务处理的速度不就上天了!
我特地去向她们取经,然后石锵激的说:“当行动有了坚定的信仰做指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感到幸福!前方有荆棘,便烧去它,有深渊,便跨过他,你没有发觉吗?大家都在燃烧,以我绵薄之力燃绵延之火!”
哎呦我去,这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我抚摸着有些突突的小心脏,我似乎引发了什么不得了的连锁反应?不行,得喝口水冷静一下。我只能提醒一下要注意分寸,别烧过头了把目标过早暴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离开了她们战场。
关于大殷有史以来第一次女性运动,我大概相当于名誉指战员,总指挥和总策划都是石锵还有罗纯,她们折腾了一个月,已经有些成效了,我在朝堂之上都听见有人八卦,说某某落魄贵族家的闺女打退了前来逼债的高利贷,又操持生计教育父兄,十分有魄力,那家的父兄实在不是男人之类的。
还有家里儿子不成器的,有上门求亲请贤妻的想法,还感慨要不是姑娘门户低了,一定是他儿子的良配。
下朝我和石锵她们当笑话讲,石锵当场柳眉倒竖,怒斥这家不要脸,说是人家有本事的姑娘瞎了也不会在废物点心里找丈夫,那大人当他儿子是香饽饽啊?自己教不好孩子还要找个儿媳妇教,人家做儿媳妇不冤啊?
我多无辜啊,我只是个讲故事的,结果倒是让人对着我呛了。不过过几天我就晓得石锵的行动力多恐怖,多我又有多温和了。这家的儿子是个绣花枕头的消息在京城相亲市场不胫而走,有闺女的人家都不想搭理他们家,有点那个意思的一户人家也立马划清关系。现在这位曾“口出狂言”的大臣已经苦不堪言了。
我听闻此事瑟瑟发抖。石锵的眼线已经遍布京城了,只望那些行为不端的,以后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还有一更,是时候让消失了很久的斓斓回归了,毕竟建业还谈恋爱。这么讲,有种建业是空巢老皇的感觉。_(:з」∠)_
第54章 番外
这是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哀乐响起,正装整肃的人们排队上前,向静静躺在冰棺中的人献上花束。
冰棺中的人双目紧闭,表情安详。他被打扮一新,好像刚睡着一般,但他凹陷的脸颊和突出明显的颧骨隐晦暗示着,他生前遭受过的苦难。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受尘世的纷扰,而冰棺之外,那被人搀扶着的老夫妻,却在承受沉痛的人世离别。他们布满沟壑的脸上充斥着剧痛后的麻木,绝望的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世悲剧。
夫妻两左边站着已经同儿子离婚很久的大儿媳,右边是刚结婚不久的小儿子。两人无一例外的红着眼眶,他们早就有所准备,但真的这一天到来,心仍然会痛,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哀乐奏到尾声,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人前,他拿起手中的稿件,沉痛的开口。
“今天,我们怀着深切的悲痛,沉重悼逝去的岳建业同志。不之前,我们失去了他,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一位好战友;人民失去了他,人民失去了一位好公仆,一位父母官;亲人失去了他,亲人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好兄长。”
“岳建业是一名基层领导干部,是一位党员,参加工作十余年来,一直活跃在扶贫工作的第一线,深入游走在条件恶劣的贫困山区。共参与特项扶贫工作二十余起,主持开展扶贫工作八起,无一例外,高标准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共使云贵大山深处,和湘赣边境的十余处地区摆脱贫困村、贫困县的勒脖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