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新社路,这里是成州比较繁华的商业街,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过——容氏会所也在这附近。
车子到站,自然是有人要下车。
停下来的车窗外,景物就非常清晰了,商业街一向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可是今天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人们拥挤着,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可是都仰头看着商业街上面的高楼之上……
那栋楼,是容氏会所的……
姜笑川只觉得眼皮一跳,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趁着这里还有人下车立刻站起来也要下车。
下车之前,车里有几个人的聊天传入他耳中。
“估计那老头又是为了他儿子吧。”
“也可怜,容氏会所谁敢惹啊?我看这公道是找不回来的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这世道……”
现在这世道?
现在又是什么世道呢?
姜笑川也不明白。
他挤过这如滚水一般沸腾着的人群,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曾经的中国,有很多讨不到工钱的民工喜欢站到高楼上来一场“跳楼秀”,这几年已经很少见了,只是如今再看到,姜笑川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什么想法了。
他看到站在容氏会所副楼的天台上的老人,注意到他头上裹着的白纱布,一下就记起了这个人是谁——那天在信访办外面等着的那个老人。
他为什么会在容氏会所这边?
姜笑川仔细搜索着前世的记忆,忽然之间一件事就跳入了脑海之中,的确是曾经发生过一个老头要跳楼威胁容氏会所的事情发生,那个时候他没在意,因为是下属递上来的报告,也没仔细看,那个时候他跟容氏会所的牵扯不算浅,只是打电话让容少白搞定,后来似乎也是压下去了,也没人来上访……
容少白能够使用什么方式来将这件事压下去?容氏是成州有名的黑道巨擘,还能用什么方法?连普通的市民都知道本市的黑道势力很强大,他这个已经活第二世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容氏、青团、赤色,是成州这个省会城市三大黑道势力,其中以容氏最大,不过青团赤色最近几年的发展也很好,容氏的圈钱套路太老,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不过容氏老会长知道这个情况,很果断地直接将容氏交给了年轻有闯劲的容少白。后来,容氏大换血,真的便比以前好了,在姜笑川当上省长的时候,容氏几乎已经独霸成州了。
不过姜笑川这个省长没当了几个月就直接落马,容氏后来似乎也倒掉,至于容少白的下场,姜笑川不清楚,可是听说是不怎么好的。
其实,上一世跟他有密切关系的那些人,又有几个好下场呢?
姜笑川像是其他人一样,仰头看着楼上,还好太阳不大,能够勉强看清楚。
那老汉凄凄惶惶,看上去好不惨淡。
大概是真的有冤无处诉吧?
姜笑川转身,就朝容氏会所的大门走去,那富丽堂皇的装潢点缀,一度让他的眼睛有些适应不能,还没走进去就被容氏会所的保安拦下了。
现在接到消息的新闻记者都往这边跑,谁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是什么记者呢?保安想得很简单,事情却很复杂。
这个时候已经又人打了报警电话,治安队和警察都来了,大队长一听是容氏会所的事情,立刻就火急火燎奔过来,生怕这事情闹大,毕竟容氏在成州,那势力真是让他们警方也心惊胆战。
只是大队长一来就看到眼前这场景,顿时有些懵,那不是管着他们的姜副市长吗?
他有些晃神,后面的警员拉了拉他的手臂,“头儿,怎么了?”
他缓过来,忽然之间就觉得事情有希望了。
姜笑川是新上任的副市长,刚好管着武装警察这一块儿,上次跟政府直属部门的见面会上他见过这副市长,可是没机会说上话,现在好了,他表现的时候到了,如果这个时候能够给姜副市长留下好印象,以后升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立刻走上去喝止那拦住姜笑川的保安,怒骂道:“你知道自己拦的是谁吗?这是我们姜市长!”
姜笑川倒是愣了一下,他并不想让这周围的人都知道,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幸好这周围都比较嘈杂,并没有多少人听到。
他记得眼前这警队的队长,“你是路演吧?”
“姜市长能够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厉害。”他恭维了一句,不过也知道姜笑川这人喜欢能办事的,以前他在司法局那边任职的时候就是那脾气,路演打听得也很清楚,他立刻开始进入角色,汇报工作,“刚刚我们接到热心市民的举报,说这里有人跳楼,所以很快就赶过来了,不过具体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现在重要的是阻止上面那老人,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姜笑川知道,这路演虽然心术不是很正,可是办事能力是有的,上一世他也很器重这位,给了他升迁的机会,不过后来爆出这人与容氏勾结,贩卖毒品,最后被撤职查办。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这路演还没变质,他听完他的汇报,点了点头,“你们快些上去吧,我只是跟着看,具体的要你们警队的专业人员负责。”
“是!”路演大声答了一声,后面的警队成员们也知道这是副市长了,都猜到立功的机会到了,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那之前拦住姜笑川的保安已经有些懵了,后面一个保安头头捏着电话走过来,主动给他们带路,“抱歉啊,姜市长,他们没认得您,主要是出于保护现场的目的,害怕闲杂人等上去刺激那老人,我们会所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在上面。”
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笑川也不跟他说什么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容氏会所一向遵纪守法,是示范性单位。”
他的前任颁给容氏会所的牌子。
姜笑川只觉得讽刺,可是回头一向上一世的自己又何尝没干过这种荒唐事?一时又觉得自己可笑。
在那人的引路之下,他们很快到了副楼,那老汉就在十九层上的天台上,容氏会所一座主楼,两座副楼,主楼最高,足足九十多层,可是副楼只有三十多层,典型的现代建筑。
天台入口处,容氏会所的打手们似乎正在筹划着什么,看到保安队的头子带着条子上来了,一时也有些愣。
那头头很是懂行使了个眼色,挥手就让他们闪开,继续为姜笑川等人引路,就停在了入口。
几个会所的工作人员正在劝说那老汉,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浑身紧绷地坐在那横杠外面,十分危险。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闹着要跳楼的,情绪都十分激动,可是这老头子这么安静,反倒让姜笑川觉得有些不妙。
他站在一边,听路演他们商量怎么才能将这老汉劝回来。
警队带来了谈判专家,可是这看上去很知性的男人走过去说了大半天,只是听到老人喊:“还我儿子来!”
姜笑川一下就想到了之前下车的时候听到的消息,这个老人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讨公道?他记得上一世看到的汇报是容氏会所这边出了猝死事故,经过法医界定为突发性心脏病,说是不关容氏会所的事情,只是死者的老父一直闹。
他转身去找之前带他们来的那个保安队的头头,可是却看到他站在楼梯转角的地方打电话,他走近了两步,似乎听到他在喊“会长”,便猜他是在给容少白打电话。
那保安队的打完了,转身看到姜笑川真站在他背后的楼梯上,一时也有些心惊,便问道:“姜市长您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