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连续追杀七日弄得疲惫不堪的顾平皱着脸道:“又来?还有完没完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一支穿着甲胄的军队鱼贯而入,吓得原本抱怨不已地顾平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暗的耍够了,准备来明的了吗!
领头的御前侍卫中气十足地问道:“谁是顾静之?”
苏离倒是比顾平淡定许多,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不卑不亢地说:“在下便是,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御前侍卫挑眉冷声道:“带走!”
说着便叫侍卫给苏离的眼睛蒙上黑布,苏离也不反抗,只是就这样仍由他们带走了,而一旁的顾平急得大喊大叫却无人理会。
公子啊!你不是说七日后会有人恭恭敬敬地请你回去的吗!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苏离被带上了一辆马车,又是几日舟车劳顿后,他被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个极有威严的声音说道:“自己解开,抬起头来。”
苏离解开黑布以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昏暗潮湿的牢房内,唯一一处干燥的地方摆上了一把檀木椅,上面坐着一个明黄龙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苏离立即恭敬地行礼:“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抬手,“免礼,你就是顾静之?”
苏离答:“是陛下。”
“顾郎好才华,你可知你写的那篇赋文将朕的太子推入了何等艰难的境地?”
苏离听着皇帝的语气,心中一凛,他毫不怀疑这位皇帝陛下会在下一秒让自己这颗人头落地。
他更加恭敬地说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希望能将毕生所学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万没有忤逆陛下和殿下的意思。”
皇帝冷笑,“好一个‘希望能将毕生所学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你的这篇赋里最后说你的手是用来写下救灾实策的,而不是用来讨好权贵的,可有此事?”
“陛下明鉴,草民人微言轻,所言之事目光短浅,远不及陛下英明,恐不忍陛下垂听。”
苏离满分的拍马技能让皇帝周身原本弥漫的杀气渐渐散去,他想起那篇赋文虽然内容大逆不道,但用词也极为恭敬,有几分意思。于是忽而笑了一声,然后道:“你倒是会说话,如果朕硬要垂听呢?好好说说吧,如果说得不对,这世上便也没有江北顾郎这个人了。”
这做皇帝的果然都是喜怒无常,天威难测。
苏离心中咋舌,面上却十分惶恐地行了一礼,在谁也看不到地方勾出一抹笑容。
“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了。”苏离起身,挺直了腰板,目光透出一股坚定和清澈。
第66章 打脸重生复仇嫡女7
东宫。
刚从宗祠里回来的太子坐在主位上一脸阴沉盯着座下通报消息的宦官, 他的语气冷得似乎能将周围的空气也冰冻上。
“你说父王往平东调派了新的钦差大臣, 那个人的名字叫顾静之?”
宦官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的, 殿下。”
“混账!我折损了那么多死士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杀不掉!还让他被父皇找了去做钦差大臣?!”太子拿起身旁的茶杯就往宦官身上砸了过去, 砸破了他的额角, 一串鲜红的血液流过他的脸颊,他却不敢拿手擦拭,只是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太子息怒。”坐在太子身边的许怀山劝慰道。
“息怒?本宫如何息怒!”太子一拍桌板, “那顾静之写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来辱骂我,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皇室!父皇非但不杀他, 还要委以重任?凭什么!凭他文章写得好?”
许怀山却略微沉吟道:“或许这次真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太子皱眉,“怎么说?”
许怀山道:“与钦差大臣的调派委任书一起下发的还有新的赈灾十策,这十策我见过, 其中一小部分和朝中大臣提出来的赈灾策略有些相似却更为务实详尽,而大部分的内容却是全新的,所思考的角度也大多从平民出发, 这种思维方式明显不是现有的朝中大臣们可以做到的,我敢肯定, 这赈灾十策定是出自顾静之之手,而且如果真的能实施下去,这次的平东洪灾很有可能会被控制下来!”
太子道:“那赈灾十策我也见过, 说是说的漂亮, 可谁敢去做?那十策里的赈灾核心就是查贪墨, 还银钱和食粮于百姓,可国难时上级贪墨古而有之,而且层层刨削,层层袒护,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朝野上下谁敢去做这样断人财路的事情?”
许怀山道:“所以朝中原有的官员不敢接任此事,顾静之自己提出来的赈灾十策只能自己去实行了。”
“那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真能把灾给救了,那就是立了大功,以后此人若是入仕为官,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想起群贤宴一事?”太子的脸上满是怒意,他本就是个极重声名又心胸狭隘的人,前世因齐雪萱一事耿耿于怀就把原主杀了,此时为了群贤宴自然也容不得苏离了。
“太子莫急,平东可是一块硬骨头,他顾静之想要啃,也得啃得动才行,”许怀山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太子可还记得平东太守杨昀?他是您的心腹,有他把控,顾静之非但翻不起风浪,还会把脑袋留在平东……”
太子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的确有这么个人物,于是冷冷地笑了……
苏离出任钦差大臣无疑是出人意料的。
自从那日在大牢里苏离把原主前世对于赈灾的所有宝贵经验和盘托出后,皇帝便再也没有来过,苏离在大牢里混吃等死了好几天,还以为这皇帝陛下是个不走人设的老油条,谁知没过多久他们就放了顾平进来,还告诉了他皇帝任命他为钦差大臣,即日出巡前往平东的事。
顾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他家少爷果然是人中龙凤,这下总算是光宗耀祖了巴拉巴拉,苏离觉得好笑又无奈,出言安慰了他几句,顾平这才安分下来,把苏离带出牢门,去往皇帝为他们临时安排的住所。
第二日,苏离受召入宫又在群臣面前一番辩驳申论,其言论务实而且时时刻刻站在百姓的角度上,这是朝中那帮大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于是最后他们只能心服口服地看皇帝授予他钦差大臣的职位。现下灾情刻不容缓,于是事急从权,次日苏离便领着朝廷的人马出巡平东去了,容珏知道这件事之后出巡的人马已经到了千里之外了。
容珏想了想,当日就以顾大人资历尚浅,在平东恐怕难以施展为由,向皇帝建议指派一名王孙贵胄一同前去,并称太子是最好的人选。
讲道理,协助赈灾的确是太子挽回民心的最好方法,容珏像一个一心只为哥哥着想的善良弟弟,多次阐述太子前去平东的好处,皇帝听后深感欣慰并欣然应允。所有计划准备好之后,临到出发前太子殿下却突然出了事,最后只得由三皇子容珏和五皇子容祁代兄前去平东协助赈灾。
苏离到平东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平东太守杨昀早就在州府外守候了许久,一看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来了,顿时带着属臣迎了上来,说要给苏离接风。
苏离来之前就知道平东是铁板一块,因为地处偏远,这里的官场还保留着前朝的陋习,只要有人出了事,下级帮上级掩护,上级包庇下级,层层袒护,上下一心,甚至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才让朝廷下派那么多官员都没有查到贪墨的证据,或者说查到了,却没有办法上报。
苏离打着钦差的名头来到平东,已经做好了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准备,此时看见杨昀居然如此盛情难却,想了想,看来是有局在等他,于是嘴角一勾,就答应了。
杨昀在太守府为苏离摆下宴席,席桌上山珍海味就不说了,旁边居然还有几名容姿上佳的美女,苏离一跨进太守府正厅脸色就沉了下来。
“杨大人,你这是何意?”
杨昀见他年纪轻轻又是头一回当官,便把他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看待,但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又让他不得不怵,所以对待苏离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亲戚小辈一样热络,他拉着他往席间坐,“顾大人远道而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