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信一叹,懒洋洋的将头撑在掌心,眼角却一扫梁思面容,带着一闪而过的锐利,那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精准无比。
梁思瞧见,面容却平静,他同样将手懒洋洋的撑在下巴处,窗外腊梅独立,他双眼恍然却坚定:“便是希望渺茫或绝望,永远有为了正义的人前赴后继的出现,永远有坚持不忘初心之人。”
郭正信一抿茶,又言:“你觉得宏茂如何?”
这次梁思顿了顿,眼中有了温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人。”
脑中勾勒出来的人影渐渐清晰,白衣卓然,纤尘不染,梁思蓦地脑中闪过以前在各大网站乱七八糟的看的一句话,当初一扫而过今日却觉得触动心田。
梁思:“乱世浊他白衣,权术污他傲骨,始知前路无望,却誓不回头。”
郭正信目光一跳,再次瞧着梁思,眼中却变了颜色:“明日我便要离开京城,宏茂他性格容易过刚,以前也吃过很多苦头,现在性子圆了一点,但并不是他本性,你以后在他身边,还劳多提点。”
他用“提点”一词,梁思赶忙拱手:“叔父言重了,我与宏茂为好友,自然会相互帮衬。宏茂的为人,晚辈也甚为欣赏。”
郭正信点头。
外面阳光大好。
翌日,郭正信与夫人离开,郭盛与梁思送到城门口,看着马车远去才回去。
街头,走街串巷奔闹的孩童跑来跑去,一整条街都是铃铛般的笑声,还有痴男情女挽着手齐齐向一个地方去。
郭盛与梁思走着走着,便跟着人流走到一处庙内。
庙内香火繁盛,碧池青松,炉烟燎燎,遮住了男男女女含情而视的双眸,却并不影响各自拉着手,向一个住持方向走去。
梁思与郭盛在庙内转了转,回到前堂起|点处,看那住持的方向人只多不少,正要出去,一个和尚披着与那住持同样的袈|裟过来,坐到了住持对面,唤道:“两位施主要算什么?”
郭盛顿了顿,坐下:“算大明运势。”
和尚怔了怔,敲着木鱼,念念有词:“阴阴阳阳,明明暗暗,善善恶恶,因因果果,顺天承命也。”
郭盛蹙眉凝思。
梁思:“甭听他的,这你问我就行,我们算姻缘。”
和尚一怔,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视线又落到了后面排着长长队伍的痴男情女,只这一对是两个男的,和尚面容有些难看,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抿着薄唇,光溜溜的头在阳光下泽泽有光。
梁思:“怎么?很难算吗?”
和尚递来一张纸,唇启了启:“请两位施主写下生辰八字。”
梁思提笔就写,郭盛写在右侧。
和尚看了一会,眼珠溜溜的转着,过了一会定下,微笑而念:“前世姻缘今生续,盛世良人共白头。”
梁思沉默,微蹙眉。
少顷,他指着郭盛道:“他呢?”
和尚又是一怔,然后哂笑:“我是为二位公子一起算的。”
梁思:“我让你单独算我和他的,你怎么一起算?”
和尚面如赧色。
“噗!”
梁思转头,只见郭盛不知何时亦面如赧色,比和尚有过之无不及,他抿唇而笑,双颊因忍笑而微微抽动,眉眼如画,脉脉似水。
郭盛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和尚。
走离寺庙远了,梁思道:“就不应该给他钱,现在和尚也出来坑蒙拐骗了,过几天执勤的时候我带人抄了。”
郭盛笑意不减:“也不尽然是被人蒙骗,不过是痴男情女想听些好话罢了,何必当真?”
梁思微微一怔,这倒不像他刚正不阿的个性。
郭盛又言:“怎么急着娶妻?”
梁思摇头:“从小身边就没有什么桃花,想着问问罢。”
郭盛目光一转,心中莫名喃喃一句:盛世良人共白天。
春假结束,京城热闹分毫不减,甚至街头巷尾都是人满为患,物资也腾腾的上涨,直直要涨破了天际。
贪官污吏乐呵呵,平民百姓小吏苦兮兮。
只因三年一次的会考开考在即,各地学子纷纷涌至京城,京城所有客栈几天之内全部住满,打点官员猜测试题的比比皆是。
梁思此时刚值过勤,在郭盛家叨扰唠嗑,门外传来小厮欢喜的声音:“少爷,老爷的书信到了。”
郭盛赶忙接过,一览。
信中言郭老爷已经到了徽州,一切安好,切勿挂念,又说在途中替一名学子解难,却在一番言谈中,发现此人言语不俗,饱学才识,甚为欣赏,已收为义子,现今此人应到了京城,要郭盛多多照顾。
梁思道:“此人既已到了京城,必然住在客栈,我正好执勤的地方有不少客栈,替你问问。”
郭盛点头。
下午的时候,梁思命各小旗在执勤的时候多多留意下客栈的出入人员。
鸿达客栈门前
周围学子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嘈杂声越吵越烈。
梁思带着锦衣卫一行众人经过,斥道:“何事喧闹?”
店里伙计急的满头大汗,见梁思如见救星,忙道:“官爷,这一个人偏说这一个人偷了他钱,另一个偏说没有,您快看看吧。”
周围的人看见官爷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梁思即见那争吵的两人,皆是方巾长袍,学子装扮,只是一人的长袍用着金色镶边,提花云纹做图案,端是华丽非凡,而另一人只是一身素色长袍,无任何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