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泰初点了点头,低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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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潋滟晴放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此时的西湖当真配的“天上人间”四个字。
李卓安排事物极周到,住宅处应有尽有,奴仆也都乖巧尽心。
朱厚照休息了一天,醒来时迷迷糊糊,是被外面喳喳叫的鸟儿吵醒的,朱厚照坐起身子,看着砚台上的一个喜鹊,这只喜鹊真大胆,歪头看见朱厚照坐起,反而没有跑,而是用着小嘴戳这砚台,将砚台戳出一个洞一个洞,嘴巴砸吧砸吧的嚼着砚。
朱厚照一点都不恼,反而心情愉悦地道:“来人。”
外面立刻进来一个人,身穿一件普通的梭布袍子,面容清瘦极了,他躬着的身子有些僵硬,道:“陛下您起来了?”
朱厚照将目光从那鸟儿的身上移了开:“李卓呢?”
钱宁道:“李知府已经在外面等您。”
“更衣。”
钱宁直起身上前,脊椎如刀刺般钝痛了一下,脑中一闪而过那日的场景,他推开朱厚照,让那匕首从他胸前一直插到胸后,伤到了他脊椎。
九死一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现在的他。
他没有停步,动作轻柔,将衣袍系到了朱厚照身上。
外面的李知府正同大理寺汇报最近的追查状况:“我们查了张彩身前所有的案籍,都没有查到任何记录,他在我们杭州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多么出众的人,哪想他到了京城就一举高中……”
这时传来脚步声,立刻所有人跪了下来:“参加陛下。”
朱厚照摆了摆手,随意道:“走走走,快带朕看看西湖有哪些美景。”
李知府起身点头,朱厚照又望向了温泰初:“温爱卿可要抓紧时间抓到凶手。”
温泰初沉重道:“是。”
一行人便沿着西湖边走,李知府命人在后面抬了两三台小轿子,免得圣上和这些京城高官走累了,可以上轿休息。
朱厚照走的兴致勃勃,道:“在京城哪有这样的美景?”
众人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朱厚照睡过了觉,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哪会觉得累,锦衣卫和大理寺又都是奔波的部门,自然也不觉得累,只是苦了朱厚照从宫中带来的几个小太监,各个额头满头大汗。
朱厚照走过断桥,从断桥上往下看,水面上烟雾笼罩,不时激起涟漪,岸边的树叶随风在水中流着,朱厚照在断桥上停住了,美景尽收眼底,他面上的笑容却没了。
李卓不明所以,如临深渊。
但是跟在圣上身边已久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朱厚照的善变,前一秒还开开心心,下一秒就开始念叨张永。
果真,朱厚照叹了一声,嘴里嘟囔道:“他偏要去什么霸州,偏要去!说平复什么七什么八的反叛,就是不肯同朕前来,难道那一群乌合之众比朕还重要?!”
似乎是朱厚照出发前与张永发生了些矛盾,这一路上朱厚照虽然开心,但也是总念叨张永,郁郁寡欢。
能在望见最美好的东西时候还想着另外一个人,梁思懂得这种感觉,朱厚照当真是非常喜爱张永的。梁思心中忧虑越来越重:张永是否会恃宠而骄变成下一个刘瑾?
李卓不知道陛下口中的“他”是谁,正要小声问梁思,身旁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
朱厚照正在伤感被打断,回头,地上躺着的是他贴身随从钱宁,此时面色苍白,身体扭曲的奇怪。
朱厚照奇怪道:“他怎么了?”
梁思蹲了下来查看:“禀陛下,他脊椎处受过重伤,不宜多行。”
“那便让他回轿中吧。”朱厚照随意道,走下断墙。
李卓楞了楞,让一个太监去坐轿子,圣上在外面走着?从古至今可从来没有。看了看身旁的大理寺寺卿温泰初,似乎也对这句话有异议。陛下说得莫不是反话?
一个太监而已,让他走着没多大事,让他进轿子可是会出大事,李卓对地上的钱宁冷道:“你能站起来吗?若是不能走,我找个人扶你。”
钱宁紧闭着眼,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朱厚照停在了一个凉亭内,凉亭后面有一祠,祠上匾额书“于忠肃公祠”,可以看见里面有铜塑一人,肃立于正中,身着官袍,乌纱高戴,正气凌然。
朱厚照问:“这时何地?”
李卓上前道:“禀陛下,这是于谦于忠肃公祠,宪宗皇帝诏追认复官后,当时知府曲成高命人所建。”
朱厚照踏进了祠堂,众人跟在身后。
梁思想起他那日带大夫去给各个中了张彩毒针受害人的家属抓药,自己荷包里还有些,便拿出一个药丸,给钱宁:“这是止痛的药。”
钱宁苍白的面色抬起:“多谢梁千户,小人身份低微,不配用药。”
梁思刚要再说,钱宁已经走开了。
苏顺走过去:“头,这个钱宁怪异的很,您别管他。刚才我想扶他,他还拨开了我的手。”
梁思:“……”
☆、第48章 陛下遇刺
圣上走了一会,累了,便坐到轿中去了,让轿夫慢悠悠的抬着。
晚上,西湖畔,华灯明澈,倒影在湖上闪闪烁烁,又跟西湖上的船只连成了一线,隐隐约约有琵琶声随着夏风吹来,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陛下,此时游湖,也是别有一番情趣。”李卓早已备好了船只,带着众人登船,分开在三个船。陛下、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一些重要官员、李卓一个船,其他人均在另外二船,二船左右两侧,保护着中间的船。
船分上下两层,里面应有尽有,一个女子跪坐在里面烧着暖酒,明眸善睐,绝色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