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延好一会儿没说话。同一个年纪,有人出来打工是拼命谋生计,有人则是给平淡生活增添调剂品。
这他妈简直……
催人嘤嘤嘤嘤嘤。
不过也对,演戏演的就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得有生活体验的确说得过去。
他望着女孩那双清透得一尘不染的眼,“不是,打工非得在这儿?这晚上的活儿,你家里人让你出来?”
听他提到这个,叶琳琅眼睛居然眨了眨,多了丁点狡黠,“我没让他们知道。”
很快,笑意又逐渐抽离,“上次的事,对不起。”
这说的自然是送簪子那天的官司,童延摆摆手,“没事儿。行吧,你演完早点回去,别跟怪叔叔说话,我那边还有饭局,先进去了。”
这晚饭局的气氛不错,但童延也没特别跳。小明星对投资人秋波暗送在圈里不算出奇的事儿,可晚上到场的这位投资人是个笔直的直男,酒过三巡,左右两边的位置都留给了36D。
童延喝得不多不少,仗着好酒量,没多大感觉。
刘导倒是喝高了,将近散场时,人往沙发一窝,开始说胡话。这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瞧着这位有人照顾,童延也要打道回府。
谁知他只道了个别,人还没起身,刘导庞大的身躯猛地扑过来把他抱住了。
抱住还没算完,这奔着五十去的男人趴他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童延心里骂了声艹,听见刘导边哭边囫囵不清喊着一个名字,“你叫谁?”
刘导看来还没认不清人,涕泗交流地说,“我的初恋……可像你了……嗝……真的,当时看你送簪子那视频……我就想起我跟他那会儿。……我跟他散的时候,也是……嗝……他去我家送东西,也是被我妈……棒打鸳鸯赶出去。咱俩……那年还都是十八岁……”
童延:“……”八十年代初,发现你跟男的谈恋爱,你妈没打断你腿就算是真爱了。
刘导从兜里掏出钱包,打开,翻出张黑白照片颤巍巍亮他面前,“你看……他是不是跟你特别像?”
童延看了一眼,照片上那男的小眼睛、蒜头鼻,还是个香肠嘴……
刘导这滤镜该有多厚?
“像不像?”
“像!”个屁,童延有些怀疑人生地转头从镜面背景墙照了下自己的脸,确认没残才放心。
刘导又开始鬼哭狼嚎,那样儿真是比死了娘还悲痛欲绝。
童延不得不表示一下同情,“他没了?”
刘导又打了个酒嗝,继续嚎,“不是……他以前才140斤,现在,长成了一个400斤的秃顶胖子……”
童延:“……”哈哈哈哈,神他妈真爱,才值260斤。
童延这晚还是自己单独走的,经过大厅,看见叶琳琅还坐在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
有些头疼地过去,“都十一点了,你在这儿等打更呢?”
叶琳琅站起来,“我等你啊。”
所以,几分钟后,童延还是带着妹子一块儿走在了夜归的路上,这个点,让小姑娘自己回去,就不是爷们能干出的事儿。
叶琳琅家离这儿不远,是自己骑车出来的,自行车就停在不远处一居民区的停车棚里。
童延瞧一眼那停车棚破烂的网栅和里边鬼火似的暗幽幽的灯,问女孩要了停车牌和钥匙,自己进去,只让叶琳琅在路边等着。
他推着车出来,叶琳琅在路灯下亭亭玉立。而就在女孩旁边的水泥路上,一辆红色的豪华跑车乌龟似的爬着,流氓似的对着女孩一顿按喇叭。
活生生富豪公子哥当街猎艳的场面。
童延把自行车摆下马路沿,把着龙头,腿一撩骑上去坐稳,回头瞟一眼女孩。很快,车尾一沉,女孩的手扶上他的腰,特别幸福地说:“走吧。”
深夜的街道,穷小子用单车载着美貌而单纯的姑娘扬长而去,丢下自命不凡的贵公子傻逼兮兮地戳在豪车里。
多青涩美好的画面是不是?
可骑着单车的童延真是连零星半点微妙得意都没有,也只有叶琳琅这种傻白甜才做得出这样的选择。这姑娘家境好,被保护得更好。
可别听外头那些屌丝成天鼓吹什么,“拜金女宁愿坐豪车里哭也不坐自行车后笑是道德沦丧”,任蒸你就熟了!
事实上,男人比女人现实得多。
有点什么的男人尤其懂得最大化自己的价值,就那些酸嘴的屌丝,你给他个少奋斗二十年的机会,抛弃妻子算得了什么啊?
因此,从一街道公园旁边过的时候,童延把车停下,干脆把叶琳琅带到公园长凳坐下,很直接地问:“你考电影学院跟我有没有关系?”
叶琳琅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自己想做这行。”
真是个实诚姑娘,她说不是就不是,童延把心放下了。
可这心也只放下了一半,童延抬头扫一眼扶疏枝叶外被路灯照得昏黄的长街,前一阵不甚美好的几个月历历在目。
他垂下眼睛,“这行不好混,你有点准备。”
暴利行业都是资本说话,越靠近上层,越知道权势阶层面前他们多么渺小。他这个穷小子是,叶琳琅家那些家底朝这圈子一放照样不够瞧。
童延又想到在聂铮家的那几个月,他一直装孙子是指望聂铮一下给他多大的饼吗?不是。
就连最后,也是认为自己的资源被小白花抢了,觉得他做小伏低连个公平都换不到,才跟聂铮吵。
最后知道真相,他为什么还是要走?那只能说,或许跟小白花抢角也就是个导火线。
没办法,跪舔金主,他自己伺候不了了,不因为这事,也会因为别的,他迟早要爆发。
特么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富贵病?
他有权利得富贵病吗?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