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言说,祭女墙里住着十九个冤死少女的魂魄,是她们报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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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最初的故事,后来因这祭女墙画工精细色彩艳丽,十九名少女跃然壁上,眉眼间似有眼波流转与人传情,引得许多风流人士来此探访观摩,许愿祭拜,并将此当做一桩别致的风流韵事。
还有人传言,这祭女墙里别有一番天地。如若你是有缘人,甚至能被祭女唤入画墙中,与画中少女共赴巫山云雨。
可想而知,这些‘风流之士’都是带着怎样一种龌龊猎奇的心思来欣赏这祭女墙的,又对它许下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愿。
更有龌龊者打趣:祭女墙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语成谶,自从姜三公子爆死城西河神庙一事传遍京城后,再也无人敢夜访祭女墙。
那些自诩风流之人,也再不敢说那句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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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庙门因年久失修而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一触便沾了一层薄灰,许是出事后,再无人敢来过。
两人踏入门槛,都不约而同的一愣,傅成蹊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白简行微微皱了眉头。
这河神庙里,弥漫着一股子浓艳入骨的脂粉香,浓香里还隐隐透出一丝腐烂的恶臭。
“闭气!”白简行言简意赅。傅成蹊点头,这股气味想必有古怪。
今夜无风,傅成蹊手中的灯笼闪了闪,灭了。
两人对视一眼,谨慎起见,彼此靠得极近,肩膀几乎贴在了一起。
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月光正落在一面墙上,月影斑驳,遥遥望去,墙上少女盈盈笑脸印入眼帘,在溶溶月色下那一张张娇艳欲滴的面孔更显妩媚。
以防万一,两人没轻易靠近祭女墙。傅成蹊从怀中掏出指灵盘,盘上指针毫无反应,说明这庙内并无邪灵恶鬼。
白简行也凝神敛气进行灵查,反复了几次也没寻到一丝邪灵气息。
“阿简,怎么样?”傅成蹊看白简行缓缓睁开眼,急问道。
白简行紧紧皱着眉摇头道:“并没有邪灵气息,但是,有灵体。”
“灵体?多少?”
“对,普通的灵体,没有恶意,十九个。”
“在哪?”
白简行目光朝祭女墙一扫,傅成蹊会意,立刻大步朝祭女墙走去,白简行紧跟在他身边,似有些担心地朝傅成蹊抬了抬手,却抓了个空,收回,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傅成蹊思付,怕是那十九个被献祭少女的灵魂被困在墙内,无法往生轮回,此次要把她们解放了才好。而那些什么风流龌蹉传说,多半是人添油加醋杜撰的,姜三公子怕是与什么女子在此偷偷幽会丢了性命,姜家寻了个借口挽回些许颜面,因为种种迹象表面,此处并无恶鬼。
傅成蹊朝供桌上一扫,心下顿时雪亮,一进门闻到的那股胭脂香,正是那些风流之士祭在此处的胭脂水粉所散发出来的,并非什么魑魅魍魉所化。
“这下真相大白了,我还以为会遇到什么稀奇邪灵恶鬼呢,原是虚惊一场。”傅成蹊朝白简行咧嘴一笑,漫不经心道。
白简行沉声道:“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小心为妙。”说着朝画壁仔细望去,并无不妥。
傅成蹊点头:“不管怎样,我们想法子将她们净化了罢,也怪可怜的。”说着也朝画壁瞧去,只觉画上少女风姿绰约,栩栩如生,色泽明艳如新,深觉有趣,不知这画师用的何种染料,若移魂入画之时改用此等染料定更胜一筹……思及此便不自觉抬手往墙上摸去,正在指尖即将触到画壁的瞬间,他的手被白简行一把握住——
“不可轻易触——”指尖相触的酥麻感传遍全身,碰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简行面色陡然一变,浅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的神采瞬间褪去,化作一片混沌。
“阿简!你怎么了!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傅成蹊乱了手脚,他一把托住白简行的双肩,以免他向地上摔去。
“阿简!”慌乱中傅成蹊用颤抖的手探了探白简行的鼻息,又查探了心脉,都好端端的并无异样,可白简行整个人却像失了魂般木然不语,面上一片混沌无知,仿佛一个没有魂魄的壳子——
失了魂——!
傅成蹊幡然醒悟,莫不是这祭女画壁会吸食人的魂魄?!但他和白简行都没触碰这面墙,且按理说他才比较合魑魅魍魉胃口,怎么也轮不到阿简……
能让魑魅魍魉闻风丧胆的白简行中招,这画壁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将白简行打横抱起托在膝上,正欲替他进行魂探。枕在他膝上的白简行突然双目圆睁,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身子开始细细地颤抖。
傅成蹊慌到:“阿简你别吓我——喂——到底怎么回事?!”
傅成蹊说服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咬了咬牙静下心来,敛气凝神将手搭在白简行眉间进行魂探,怎么会——魂魄也好端端的在身体里,并无异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越发焦虑不安,到底……
难道是传说中的——本心之境
本心之境可以以任何形态出现,河流、沼泽、池塘、古井,甚至一面镜子,一堵墙,喜欢栖息在人类本心的欲望里。它是流动的,靠吸食人的念与欲变强大,所以很多时候本心之境会藏在庙宇中,在受香火供奉的同时,还能大量吞噬参拜者许愿所产生的能量。
如果遇到心底隐藏着强烈欲望的人,本心之境会给予‘回应’,即让欲望持有者陷入本心幻境,意志薄弱的人沉溺幻境,最终往往因无法自拔耽溺致死。
姜三公子并非是与画壁中的祭女翻云覆雨,而是与他本心所化的幻境缠绵不休,说白了,就是死在自己的欲望里。
只是万没想到,白简行这样一个寡淡冷漠的人,竟有如此强大的欲望么,到底……到底是什么?
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傅成蹊半托起白简行的身子,将灵力汇于指尖,轻轻覆盖在他额上,凝神念起清心决。
淡淡的绿光从傅成蹊指尖流泻而出,似一簇簇幽幽的冥火包裹着白简行,幽冥的光晕不停闪烁跳动,一缕缕被烧化成灰的‘念’随风飘去。
白简行面上的红潮渐渐褪去,身子也不再颤抖,渐渐安分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无波无澜,半盏茶的功夫,白简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浅色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
“大师兄……”声音还略微有些嘶哑颤抖。
四目相对,傅成蹊确定白简行是清醒过来了,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道:“你这小子,可吓坏师兄了。”说着便揽住白简行的肩膀,将他身子托了起来,让他斜坐着靠在自己的身上好顺顺气,温言道:“好些了罢?”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白简行身子明显一僵,他挣扎着起身,脚步略为还有些踉跄,分外恭敬地对傅成蹊说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大师兄相救。”
傅成蹊闻言一怔,微微皱眉,这小子言语突然如此生分,我到底哪里又惹他不痛快了?却也压着内心的疑问没说,正色道:“这面祭女画壁的来历,我已经猜到十之八*九了。”
“本心之境。” 白简行又恢复了往日的无波无澜,十分笃定地答道。
傅成蹊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道:“它大概是顺着西月河涨水时来到此处,寄生在水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