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撞墙,这家伙又来了。
见皇帝不回答,贺兰骢以为他生气了,吓得往里缩身子,急急地道:“我,我记下了,你是相公,念北是相公的儿子,还有、还有……”就见着急的人憋红了脸,拿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开动脑筋,去想那些令他苦恼的答案。
皇帝哭笑不得,把他拉过来,安慰道:“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
怀里的人仍是不安地扭动,“不行,想不起来,会被摸那里,不要,不要,嗷,安荣是师伯,想起来啦!”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皇帝暗骂自己平日太禽兽了,自己忍不住,可是把有病在身的人吓得够呛。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皇帝仔细观看怀中的人,还是那副儒雅的容貌,只是青丝散乱,眼里不见成年人的深沉,还原回去的,应该是少年时贺兰骢的天真。
元常再次踏进沧澜殿,翻了翻眼皮,对被贺兰骢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寝宫不置一词。脚下才跑过几只波斯进贡的长毛猫,马上就有几只短毛狗追了过去。窗户边的大鱼缸里,游弋着数尾五彩斑斓的小金鱼儿,旁边小瓷罐里铺着各色鹅卵石,里面爬着两只绿毛龟。檀木架如今已经挪到寝宫,金丝杆上的多嘴鹦鹉此刻正嚣张地大叫,指挥着短毛狗把长毛猫压倒一辈子。
皇帝苦笑,“随他高兴而已。”
元常摇头,把局促不安的人的手拉过来开始把脉。片刻后,方点头,把他的手放回他自己的腿上。
“还记得本王么?”元常问道。
“呃?”贺兰骢看看身后的皇帝,见皇帝冲他微笑点头,似得到莫大的鼓励,笑眯眯地道:“不记得。请问,你是哪位太医?”
皇帝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这家伙,真是要人命。
元常放声大笑,“很好,很好!”笑着,笑着,元常取出别着芒针的布包,自里面抽出一只银针。
不!一声惊恐的大叫,刚还在皇帝怀中老老实实的人,此刻奋力挣脱了皇帝的怀抱,滚进床里,似不放心,还拉过帐幔,把自己遮住。
“陛下,出去说。”元常见皇帝一脸错愕,看了看躲在帐幔后的贺兰骢,转身向外走。
皇帝也很震惊,不想此刻如同孩子般的人,见到银针依旧恐惧成这样子。对着龙床柔声道:“贺兰,出来吧,他走啦,不会回来了。”
贺兰骢哆嗦着,听了皇帝的话,悄悄拉开一角帐幔,露出半张脸,向刚才元常坐的位置看了看,确信人真的走了,才慢慢爬出来。
“你自己玩吧,相公出去,一会就回来陪你可好。”皇帝小声安抚。
“哦,好。”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一只大白猫身上的人,对皇帝的话毫不在意。
皇帝也不以为意,整了整衣袍,出去找元常。
“陛下,他虽然傻了,但有些东西没有忘。”元常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沉吟片刻,道:“那就是说,他有希望复原。”
“不知道。”没有信心的事,元常的回答是非常坦白。
“算了,朕也不想那么多。”皇帝犹豫下,说:“今天召你来,是有另一事与你商量。”
元常很惊讶,静静听完皇帝的想法,就觉头顶劈下一道惊雷。这可是没有先例的事情,为了确定皇帝的真实想法,他追问了一下,“陛下,你真要立贺兰骢为皇后?”
“是。朕已经决定守着他,就要把最尊贵的位置给他。”
“可他如今的样子--”元常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文武百官和天下的老百姓,能接受一个傻子,还是一个男人为皇后吗?
皇帝笑容满面,“那又如何?朕伤了他,就必须拿最好的去补偿。朕要让他当个无忧无虑的皇后,家国天下,朕一个人去挑就是了。为了他,为了念北。”
“陛下这是决定了?”
“决定了。”
北苍圣武五年三月,皇帝在早朝时,提出立后的想法。皇帝一言未完,满朝文武除了元常与大将军韩朝辉,全部跪倒山呼万岁,不及平身,在听到皇帝纳后的人选,又高呼万万不可。
皇帝冷冷看着一地的文武百官,不屑地道:“怎么,他哪里不合适?品貌不行,家世不行,还是不能诞育皇嗣?众卿怎么不说话啦?”
这时,一人站起,朗声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说。”皇帝尽量耐住性子。
年轻的官员道:“臣不觉陛下的决定有失妥当,臣只想道一句,陛下做此决定,若是保证不会后悔,与帝俊相守一生,那臣就支持陛下的决定。”
“什么?宋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地的文武,这次矛头一齐指向那个品级不算高的官员。
被称作宋汶的官员道:“下官当然知道,但是,下官认为,帝俊之贤,够一国之后的资格。”
“你?”几个白胡子差点气晕过去。
这时,又有一人站起,与宋汶并排而战,正是直谏署布政卿方锦年。
“你们几个随朕来,其他爱卿先散了吧。”
一地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已然离开金殿。
御书房内,皇帝把宋汶打量很久,才问:“你为何支持朕的决定,你难道不知,你今日得罪了那群老古董,往后仕途会很坎坷么?”
宋汶一笑,“陛下,比起帝俊的救命之恩,臣丢掉仕途又算什么。”
嗯,皇帝心下狐疑,这个人,似乎是今年才调进京的官员,那贺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