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学堂的第一堂课讲的便是王修晋提供的一篇文章,内容便是《孟子·告子下》的节选,这段天将将大任的原文,王修晋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做到全文背诵,墨写出来时,王修晋不禁感慨,其实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人生低潮,困苦之时,全都靠着这个支撑,鼓励自己,不然又怎能挺过来。
文章出于课堂上,诵于皇室子孙口中,传于庙堂之上。文官赞王修晋之文采,却有一些人则觉得抓到了王皇商的小辫子,“国恒亡”便是妄言。文官心中盘算什么,对于王修晋来说,全都是小菜一碟,他的学堂教的是皇室子孙,如果皇室子孙没有半丝危机感,觉得躺在前人的功绩上就能守住国本,那么不用他言说,大梁必将不能久存。
天子赞赏过王修晋的文采后,便看到文官上来的折子,被气乐了,这事他并没有告诉王大人和李老将军,而是直接交给缉事厂调查,看看这些人后面都是谁,查清楚了直接抓人。没几天京城里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忙着各种杂事的王修晋不知,李家和王家多少知道些什么,却无人向王修晋提起,王修晋给出文章前,已言说是从杂书上看到的,他不过是觉得很适合皇室子孙,便默写下来,让皇室子孙明其理。天子前一天刚夸完,这些言官非要拿此说事,他们是和王修晋对着干,还是在说天子眼瞎?被天子收拾,只能说他们活该。
学堂里皇室子孙的态度越发认真,先生们觉得很欣慰,传到王修晋耳朵里,王修晋也点了点头,不枉费他下了苦功默写文章,然后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他要忙的事太多,既然孩子们用心学,就不用他再忧心了。
一篇文章引起的风波在王修晋全然不觉的情况下,结束了。忙完了商铺,忙工坊,一轮下来,又到了年底的结算,王修晋整个人就跟陀螺一样,连雅昶都少有顾及,好在李菻善虽忙,却也能空出时间多陪陪儿子。等到王修晋忙完,便已是年底,府里的管家开始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家里处处都透着年气。
雅昶见到小爹终于闲了下来,似乎特别的开心,整天的围着小爹转,小爹走一步跟一步,到了平常的午睡时间,也不去睡觉,就是跟在小爹身后。王修晋抱着儿子哄,就见雅昶眼睛瞪得大大,手扯着他的衣襟,小模样让王修晋哭笑不得,又心疼得不行,不停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重于工作,忽略了儿子。儿子不想睡就是不睡,他带着儿子陪着玩就是。
一边玩,王修晋一边想,然后发现李菻善今年似乎没去边关,去年没去是因为边关过来人,但今年似乎没听说边关有人过来。待李菻善回来,王修晋提了一句。李菻善看向王修晋,“今年有其他的事,四皇子带着缉事厂的人过去。”
王修晋点了点头,但一想缉事厂才成立多长时间,武力值够吗?不过,这貌似不是应该关心的事,所以就是不在意了,便抛到了脑后,既然李菻善不去,他也不用忧心。
小年前,庄子里送来刚杀的牛羊,王修晋让厨子切成片,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涮锅子。然后让厨子,把牛内剁成沫,加酱料煮烂,加些胡萝卜沫给儿子配饭吃。雅昶似乎很喜欢吃,王修晋喂饭的时候,雅昶吃得相当的香。李菻善看着儿子等喂的样子,“前几天,李妈说雅昶会用勺子吃饭了。”
“就算是会用,用力也会不均,吃的时候会洒出去。”王修晋想起自己小时候开始拿勺吃饭时的样子,不由得一笑,“雅昶以后慢慢练就是,今天就让小爹喂饭,好不好。”雅昶相当配合,眼睛盯着碗里的饭,用力的点头。
李菻善看着父子二人温馨的样子,也坐到一旁,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雅昶能吃涮锅子吗?”
“还不能吧!”王修晋想了想,“再等等吧!等再大一些再让他吃。”王修晋怕儿子吃太早硬食,会引起胃肠不适,小孩子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李菻善撑着头的看着,“雅昶越来越能吃了,像我,祖父说我小时候,一顿能吃掉三碗饭,没一会儿又饿了。”
“能吃是福。”王修晋一边说一边没有停下给儿子喂食,雅昶吃得非常香,惹得王修晋都觉得饿了。“看着儿子吃饭的样子,特别开胃。”晚饭的时候,王修晋比平时多吃了一盘肉。
今年大概是李家的人最全的一年,虽然二老爷夫夫并归来,但年后二房家的几个孩子都要踏上去南边和父亲团聚。王修晋给几个堂弟都准备了不少的东西,从里到外,吃的用的玩的都不少。年前备了不少堂弟们喜欢玩的炮仗,就想着让他们在离开京城前的最后一个年过得热闹些,等他们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王修晋不想让他们离开前有什么遗憾。
宫里再一次停了年宴,理由是皇子觉得年宴将会浪费很多粮食,这理由听着很是牵强,却没有人敢去问真正的原因,天子愿意给原因就偷着乐,就算是不给理由,谁又敢说什么。
没有宫里的年宴,将军府里相当的热闹,李菻善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放炮仗,王修晋抱着儿子站在屋里听声,雅昶还太小,出去很有可能会受寒。雅昶非常乖的在小爹怀里呆着,完全不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到了固定的睡觉时间,便开始打哈欠。王修晋晃一会儿,便睡着了。王修晋看着怀里的雅昶,小孩子还是睡觉的时候可爱,雅昶可以说是很乖巧的,但醒着的时候,带他还是很累,相当的费力气。
哄睡了儿子,李菻善的炮仗也放得差不多,打发弟弟妹妹去玩别的,两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晨,小爹说年后得给大弟相媳妇。”王修晋说的大弟是李菻善的两个庶弟里年长的,过了年便成年,也就到了说媳妇的时候。
李菻善沉默了,对庶弟,他是不喜的,小时候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庶弟虽是明里暗里的挤兑他,却也不敢弄出大格的事,父亲那时及为看中庶弟,若不是有祖父压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之后他上战场,死里逃生般的回来,父亲的态度转变,接着家里一件又一件事的发生,李菻善虽不计较,却也不会和他们亲近。“若不想,推了便是。”
王修晋看向李菻善,他能感受到李菻善的情绪不是那么高,想想以前李菻善的处境,王修晋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虽说不愿意多管,但还是得看着,以免迎进门个事精。”
“待他成亲之后,分出去便是。”李菻善说得特别的理所当然。王修晋却是一脸的不解。李菻善想着王家的环境,便明白王修晋的不解,“他只是庶子,分出去很正常的事。”
王修晋眨了眨眼,了然。古代的嫡庶之分可不是说说而已,别看李修晋的母亲被修,但他的身份却不会改变,嫡就是嫡,而庶子,乃妾生子,称他们少爷是主家抬举。“左右不是麻烦事,小爹还特意提了提,不过是搭把手而已。”
第259章
大年初二便是雅昶的生辰, 小孩子除了周岁抓周岁会大办外,并不受重视, 大户人家不清楚,小门小户的, 若是有条件, 煮个鸡蛋就算是过生辰了。王修晋觉得只给儿子煮鸡蛋, 便显得小气了, 除了请来先生给儿子画了幅画外,让人专门绣了一件大太阳的肚兜,做为生辰礼物,当然吃食也不会落下, 王修晋倒是想弄什么蛋糕,只是他的厨艺有限, 厨子的领会完全无法和刘姐相比, 也就算了,不过仍是准备了不少雅昶喜欢吃的食物,雅昶吃得那叫一个香。
出了正月,二叔的几个孩子坐上去边关的马车, 送走了几个弟弟, 王修晋还是有些担心,李菻善只是拍了拍王修晋的肩膀, 然后便去军营。王修晋写的一系列的训练相当有效果,他的队伍已然成为李家麾下最优秀的,祖父决定向李家麾下所有将士推广。至于别人家的队伍, 他们可就管不了那么多,当然在推广前,军营内要进行一次比试,用王修晋的话讲为演习。
军营里的事很忙,王修晋的铺子也不得空,雅昶又成了小跟班,轮着班的跟在两位父亲身边。王修晋和李菻善觉得挺好,老爷子有些微词,很快便被长子夫夫劝说成功,便不在拦着。雅昶非常乖,在商铺里,拿着笔都能玩一天,在军营里,会特别乖的坐在父亲的手臂上,看着士兵挥拳,眼睛瞪得大大的,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里似乎在发光。
王修晋忙完开春的事,又被五皇子请去,查看活动场的建设,活动场占地不小,还处于在建中,完全看不出结构。五皇子相当认真的给王修晋做着介绍,“这里是室里的部分,共有三层,划出数间屋子,可容纳百千人,父皇的意思,以后科举也可迁至此处,让考生的环境更舒服些。”
王修晋点了点头,他是知道参加科举考场的条件有多差。
“外面的场地,一圈的可达半个千里那么长,看台为十个大梯櫈,看台顶上有很大的台罩,坐看台上,不会担心被雨淋到。”五皇子指了指外面很大一片空地。
“谁想出来法子?”王修晋着实佩服古人的智慧,他都忘记提醒这事了。
“是我想到的,有问题吗?”五皇子没做过建筑,就是想着若是他坐在看台上看场里的比赛,或是其他的什么,突然遇到风雨雪什么的天气,肯定不好受。听王修晋这么一句,五皇子有些担心是不是他的提议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觉得非常好,这样一来,活动场可以办更多的事活动,像是什么名角,可以包个场在这里搭台子唱戏 ,对外卖三六九等的票,活动场可以从票里抽取几层的利润,当然包场也是需要费用的。”王修晋向五皇子简单的说了说后世演唱会的模式。
“能行吗?台子得搭在哪里,才能让看台上都听得到声音,名角吼破嗓子也不见得让看戏的听到吧!”五皇子起初很心动,但仔细想想便觉得不太可行。
王修晋想了想,觉得也是那么回事,“我也只是想想,具体要怎么做,也得有人开这个头,而且能不能听到声音,也不是活动场考虑,谁想租场子,谁想办法呗。”五皇子想想觉得可行,便把王修晋的提议记在心里。
在活动场的在建工程里转了一圈,王修晋回到家后,再一次的感叹古人智慧,接着又想到出海的大船,也不知他们现在漂到哪里,海外那帮洋鬼子的技术现在发展到了哪里,玻璃能提炼出来,那么钢呢?发动机呢?有不有大型的机器?如果有,不知道出海的人能不能一样运回来一样。王修晋无限的畅想着,而后又觉得不太可能,国外的发展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这么一想,王修晋觉得心里舒服些,可惜他没觉得机械,不然就自己组装,当然,如果知道会穿越到古代,他大概十八般武艺学个全。
李菻善带着儿子从军营回来,就看到王修晋在想事,便把儿子放到地上,去洗漱。雅昶走到小爹身边,抱着小爹的腿望着小爹,见小爹不理,便往就着劲往腿上爬,只是技能点没练满,费了大劲也没有爬上去。雅昶这么折腾,自然让王修晋醒过神,看着儿子坚持不懈的样子,王修晋没出声,装着没看到,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雅昶没有放弃,也没注意到小爹打趣的眼神,抱腿往上,似乎非要爬上去才罢休。李菻善洗漱出来,自然也注意到儿子在做什么,更是看到王修晋的小动作。两人便一坐一站的看着儿子往上爬。在雅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爬上了小爹的腿上,抬头正好对上小爹带笑的双眸,雅昶有些不好意思的扑进小爹怀里。
“雅昶好厉害。”王修晋把儿子抱起来,儿子越来越重了,他都快抱不动了。
“今天在军营看对战的进修,他一直站在我身边,特别的挺拔。”李菻善接过儿子,他可是知道儿子的重量。雅昶却抱着小爹不松手,懒在小爹的怀里不动。王修晋摇了摇头,他现在还能抱动,就多抱抱,等以后抱不动了,就是想抱,也抱不起来不是。
王修晋拍拍儿子的肩膀,夸赞儿子表现得好,原本想摸摸儿子的头,但想到古人有什么男人的头不能摸的说法,便改成了拍肩膀。雅昶听着小爹的夸奖,大眼睛闪亮亮的,若得王修晋发笑。
“对了,过年的时候不是说给大弟说亲,今儿我回来的时候,小爹说有媒婆上门,说的人家是翰林院柳翰林夫人弟弟家的闺秀。我想着去问问父亲柳翰林为人如何,你帮着查看一下他小舅子的德行。”王修晋提起小爹讲的事,不管以前如何,以后是分出去,还是留在府里,都需要把对方的身家摸清不是,就算是分出去,他也是李家的人,代表的是李家。
李菻善点头,没有拒绝王修晋的请求,在他看来不是事,只不过王修晋在意,他便帮忙把把关就是。雅昶在王修晋腿上蹦达两下想要引起小爹的注意。王修晋低头看了看儿子,在儿子的脸上叭唧一下,雅昶立刻挂在王修晋的身上,呵呵的直笑。李菻善看着父子俩的互动,走过去直接把儿子从王修晋身上扯下来,然后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玩去。
王修晋看着李菻善,笑出了声,李菻善这是吃儿子的醋了?想想自从儿子到家里后,两人还真就很少有机会亲近,不得不说,李菻善的自律性,很强大,只是有机会亲近时,他绝对要在床上躺一天才能爬起来,便是爬起来,也是哪哪都疼,为了明天能爬起床,王修晋立刻转开话题,提议晚上吃过饭后去一趟王家。
向父亲提起柳翰林,王大人便说此人不妥,后继之事全都省下了。或许那位闺秀是好的,但是成亲不是个人行为,若是当真结成亲,牵扯的就是两家甚至是多家的事,将军府的地位摆在那,说树大招风都不为过,有些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米掌柜得知柳翰林不妥后,立刻把亲事回了,连名目都不用说清。媒婆也不敢多问,有心想问对女方有何要求,可话到嘴边,也没敢问了。米掌柜淡淡的招了一眼媒婆的身影,吩咐管家,以后这位媒婆上门,在门口问清人家就是,不用放她进门。
柳翰林那边得了拒绝,心悬了起来,之前他听人讲都察院今年的计划是翰林院,他便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听说李将军的庶子已成年,便动了心思,如果和李家能结成亲,到时都察院便是查到他头上,怎么着也得想想,可,李家不出两日拒绝了,柳翰林自然心高悬。
想和李家结亲的人家可不少,柳翰林那边提亲被拒之后,可没有人觉得李家有何不对,上门的媒婆可是一直没有断过,别看对方只是李将军的庶子,要知道李将军的嫡子娶的是男妻,养的儿子还是过继的,虽说上了族谱,但到底不是李家的,以后李家哪个当家可说不人准。
米掌柜最近天天要见媒婆,觉得头都大了,这个人家的姑娘如何貌美,那户人家的姑娘如何手巧,东城的哪家姑娘识大体,西城的姑娘怎样,夸奖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米掌柜觉得不是个事,叫来王修晋,一个长嫂如母的大锅扣下,便把见媒婆的事丢给了王修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