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出远门前,准备东西便需几日,像王修晋这般匆忙出门的,少有,好在王修晋钱多,不怕往外砸钱,家里的下人也不少,派出去跑腿不缺人,管家吩咐下去,天黑前便都准备齐全。
王家,礼部尚书拎了些茶点上门,白日没走通皇商的路线,回去后一思量,便打起王大人的主意,同是在朝为官,互相应该有个照应,王大人应该不会把他拒之门外,若是能攀上交情自然好,由王大人出面,让皇商给指点一番,便是得罪了皇商,皇商也不好直接冲着他来。若是攀不上交情,也不得罪人,权当是同僚之前走动。
礼部尚书想得挺好,哪想拍门的下人回禀,王大人还在衙门里没回来,王夫人最近身子骨不利索,不好招待客人。礼部尚书看向下人,下人躬着身子不敢多言,心里想着主家出来前也不打听清楚,也不知会不会迁怒于他。
礼部尚书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猜测着里面传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去都察院。”他倒要看看是真是假。礼部尚书没想到在都察院也吃了一个闭门羹,不过倒是弄清了,王大人在衙门里,并未回府。礼部尚书想着要不要在此等着,他就不信王大人会在此过夜。转念又一想,又担心会不会惹恼王大人。都察院是什么地方?朝内没有几人想要惹上。
在都察院的衙门口转了转,礼部尚书打道回府了。王大人听说礼部尚书走了,便摇了摇头,还真是被他算对了,收拾收拾东西,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等明天儿子走了,便是见着礼部尚书,他也有话应对。
早朝散了后,礼部尚书便想上前和王大人搭句话,哪想还没等他走上前,王大人便被皇上身边的亲随请去御书房。尚书只能反回衙门,让人去叫和王修晋一起迎大军回来的礼官,怎么也算是一起共事过,应有些交情,也不说指个明路,给他们点个亮,也比他们抓瞎强。而他则再去一趟都察院,在王大人没衙门前说上两句。
礼官打心底的不想和王修晋有多少交集,上官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硬着头皮跑一趟粮铺,哪想到了之后一问,掌柜的说东家今儿还没过来。礼官便追问了一句去哪能寻到人,那掌柜的很是苦恼,这还真说不清楚。礼官也是无语。皇商在京城里的产业可不少,他若是一个个跑,寻人是相当的麻烦。便丢下一句话,皇商若是到了,着人告诉他一声。礼官离开后,掌柜的哼了一声,就冲这态度,他是不会说东家早晨就出京了。
礼官没在粮铺寻到人,也不好直接回衙门口,若是被上官问起,肯定不是个事,便寻了处离粮铺最近的茶馆,挑了个正冲着粮铺门口的位置坐下,若是见着人,直接出去便行。
礼部尚书那边在都察院门口守了两个多时辰也不见王大人过来,礼部尚书这心里犯了嘀咕,不会是皇上又想查哪位仁兄吧!难不成京城里又要有哪位触了圣上的霉头?没事做,尚书便开想这些日子里惹恼皇上的人,思来想去的也没个眉目,还是说这次的事是暗着进行的,若是这样,尚书便心提了起来,虽说礼部不是捞油水的大户,但若是想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自认不是清廉的官,心里犯了怵,想的就多了,越发的如坐针毡。
宫里的王大人哪谈什么大事,而是和皇上对弈,一边下棋一边说着外面的事,听到皇上提起小儿子,王大人便顺嘴说了句小儿子去梧县了,皇上没多问,王大人也不会提小儿子为何跑去梧县。
棋下了一上午,皇上觉得不过瘾,便留王大人在宫里用午膳,又下了一盘后,才放王大人出宫。皇帝身边的亲随立刻上前送上茶杯,皇上一边喝茶一边着深思,最后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背着手回到御案前,开始批奏折。
等到午时仍没见王大人回来的礼部尚书,脸色相当不好,心惊胆颤的回到礼部衙门,连礼官回没回来都不问一句,吩咐下面的人尽快查找以前有没有设碑纪念的事,若是寻不到,便一起想办法设个规矩。
礼部里的官员互相看了看,看着尚书大人的脸色苍白的样子,难不成在都察院被王大人吓到了?有消息灵通的,没一会儿便得了信,尚书压根就没见到王大人,王大人下朝之后便被请去了御书房。官员一个个表情怪异,没见到王大人还被吓成这样,听着意思连门都没进,尚书大人干了什么亏心事。
在茶馆坐着的礼官等到粮铺要打烊也没见到王修晋,连李家的马车都没瞧见,礼官只能起身回衙门。回去之后,早过了散去的时间,里面的官员却不少,礼官寻了一位平日里有话可聊的人打听了一番,奈何对方忙着翻阅书籍没闲空理他,只回了句有时间吃酒再说。
礼官见对方忙,也没再多问,而是去了上官的屋子,把没见到王修晋的事讲了讲,上官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和他人一样,翻找关于石碑的记录。礼官瞧着上官也在翻书,只能乖乖的回了位置,找出几本书慢慢的翻阅,心里却在奇怪,上官怎么突然变了有态度。
王修晋和李菻善一大早便带着儿子从京城出往,先往李村去,在那里会停留两天,然后再往梧县去。从京城到李村并不远,如今的路又修得好,过了午时便到了。
村长听着京城李家来人,立刻换了身衣服出来,见来者是李菻善和王修晋,也不敢小瞧,忙请两人带着孩子入内,询问回村里的缘由后,麻利的招人准备明天一早祭拜之事。然后便询问老将军身子骨如何,又说了些村里的事,村长没想讨什么好处,只是想把两边已经不是很的关系维系一凡。说了会话后,才安排两人带着孩子休息,他则唤婆娘备好饭好菜。
别看王修晋在古代的农村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他仍是不习惯吃农家饭,不是他有多矫情,而是他实在受不住荤油味。现在农家都能吃得起其他油,但在他们习惯里,仍觉得招来客人要用荤油才是最好的。
看着一桌子油乎乎的菜,王修晋十分挠头,吃,他有些咽不下去,不吃,显得自己看不上人家。
“来来来,这是你嫂子最拿手的一道菜,尝尝味道。”村长只以为王修晋不好意思动筷,便把一菜往王修晋手边端了端,“到了这,就跟到了家一样。”
第309章
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王修晋可没这个习惯, 好不容易应付完晚饭,躺到炕上休息, 此时他无比的羡慕没啥表情的爷俩,小的刚刚开始有父亲的风范, 释放出的冷气也能唬住村里有些小心思的人, 没有敢上前, 而李菻善就更别提, 天生没表情的人,便是不瞪眼就让人无法接近,村里有小心思的人便只能寻他,又觉得他是男妻, 便是个有品级的商人,还不得听从李家人, 以为他是好拿捏的, 全都往上赴。
对于这些人,王修晋只是应付了事,不会应允什么,自然也不会得罪谁, 想要好处, 没有,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又不是散财的童子,有钱没地方花往出去洒。
“若是不喜,明日祭拜之后, 我们便离开。”两人生活久了,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喜怒哀乐,别看着王修晋应付得体,李菻善却知王修晋的不喜,这些人若是王修晋的亲戚,他大概会直接怼回去,偏偏这些人是李家的亲戚,王修晋不得不忍让三分,想他便是落迫时,怕也没受过什么制约,却为了他不退三分,李菻善很是心疼。
“无碍,不过是应付两句,若是当真惹了我,我还能忍让?”王修晋虽说心情不爽,但也不会随意迁怒人,他在农村生活过,怎会不知一些人心里的小九九,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他又不在李村生活,以后接触的机会也不多,没必要折腾出什么事来,不过还需适当的点点村长,由村长出面,可比他言语几句要好。
李菻善握着王修晋的手,雅昶坐在一旁,看着两位父亲,他怎么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两位父亲是不是又忘记他的存在,这样是不对的,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念叨着什么他本是村里的人,没有他们也进不了将军府的话,说出来也不嫌丢人,真若是论恩情,他当谢恩的村长一家。还有那个念着和自己有亲的,当初他被扔到雪地里时,怎么不想着和他有亲了?真当他小,什么也不知道?
一夜无梦到天未亮,祭拜列祖列宗是要讲究日子,讲究时辰的,王修晋和李菻善天未亮便起了,两人动身,一边雅昶也跟着坐起身,只是到底还小,没睡足便起整个人显得有些懵。王修晋用湿毛巾给儿子擦了擦脸,拿出润脸的膏往儿子脸上抹。雅昶是个好臭美的孩子,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每天要洗一回澡,好在没有衣着脏一点儿就得换的臭毛病,
看着王修晋给儿子换衣服,李菻善看儿子的眼神变了又变,他觉得王修晋太宠溺儿子了。王修晋没注意李菻善的眼神,在他看来给儿子做些没啥,上辈子末世前他的朋友对孩子的态度才叫一个溺爱,他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雅昶觉得周身冷飕飕的,清醒了不少,回头对上父亲的视线,然后就别看,继续一脸迷迷瞪瞪的样子,反正有小爹在,父亲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给儿子整完之后,王修晋头都没抬,直接说了句,“菻善,把儿子抱好,别让他摔了,我把被子整整,咱就得出去,不能让人等着。”王修晋一边说一边收拾炕上的被子。
李菻善看向儿子,不好回拒王修晋只能把儿子抱起,虽说眼神不怎么友好,但抱儿子的动作却很小心。雅昶缩在父亲的怀里,打着哈欠,一脸的困倦,又在父亲的肩膀蹭了蹭,心里有些小得意,觉得赢了父亲一回。
两人抱着雅昶出门,刚开门,便听到村长的声音。
村长一夜都没睡好,李菻善和王修晋带着孩子住在他们的家里,坐的又是东西屋,房子又不怎么隔音,两人说的话,村长听得真切,心里暗骂那些心眼多的村民,想他好不容易把京城那边稳住了,愿意有了来往,那些子人就马上攀了上去,恨不得再把人吓走,他们是不是觉得他这个村长是个摆设,说出的话全都是屁?村长不敢想如果京城那边再跟他们断了,他们的日子将会如何。
如今他们能过好日子,还不是皇商随手漏出一些,提携他们,他也有小心思,但他看得清。李家愿意跟他们走动,是因为王修晋念着当初他养了雅昶几日,如果没有雅昶,李村又算什么?村里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是想把整个村子再逼上绝境吗?
村长恨得村里一些人恨得牙痒痒,早起过来唤人还不能直言,只能更添几分恭敬,全然没了昨日的随意,李菻善和王修晋互看了一眼,心里有了几分了然,李菻善抱着儿子,一手扶着王修晋,就着村长手里的灯笼走着夜路,到李村埋坟的地界,几人也没往里走,村长指了个地点,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一个汉子,把一挂鞭绑到树枝上。
在李菻善和王修晋带着儿子上香磕头感谢祖上庇护时,汉子点着了鞭,山间回荡着炮仗的声音,此时天还未亮,是觉得格外的阴渗。
李菻善取出好酒洒在地上,一坛上等好酒全都倒下,偷摸跟过来的人在心里念着可惜,那一坛子好酒少说得七八十两,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王修晋倒不心疼酒,他是担心会不会引起火灾。
带来的纸钱,一点点的添进了火堆中,除去纸币白幡,还有用纸糊的房子,马车,看着特别的精美。这些东西,还是王修晋给李菻善母亲上坟时想起的,并弄出来的,当时好些人看着直念着王修晋贤德,李家人大肚。王修晋虽不愿意那“贤”字,但为了名声得受着。从那之后,一些纸扎铺得了灵感,除去房子,马车之外,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出现,像是有位木匠的后人过去,纸扎的老板便快速的弄了一套木匠干活时需要的东西,还向那后人说人到了地下,不也得需要个活计,没得称手的工具怎么行。别说,还真卖出去了,不过也有遇到了些不那么友善的客人,纸扎店的老板只能认赔钱。
在京城里盛行的东西,远离的京城的村庄未必,村里的人看着美轮美奂的房子,再看看做得像是马车的东西,心里感叹着有钱人如何如何,更多的就是羡慕,和私心。只是谁也没想到,本应该在村里再停留一晚的三人,下山之后,便离开了。村长是说不出挽留的话,他怕村里的一些人见了今早的场面,心思更大了。
离开李村,一家三口带着仆人便往湘城出发,李村里却乱了套,有人说村长独吞了京城李家的好处,村长气得不行,直骂这些人要把李村逼入绝境,还把族里的长老全数请了来,把昨夜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直言如果谁有能力当这个族长,村长就来,正好他不愿意干得罪人的活,就冲着他养了李雅昶几天的恩情,李家绝对厚看他,至于其他些个攀亲戚的,如果想再经历一次处处受刁难,伏小做低都不得正眼的日子,便直管往上冲。
别看李村出了一位将军,这位将军和村里可不亲,一些卖好的官员,为了讨好李将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对李村各种压榨,李村的村民但是想进京,连路引都得不到,当真是被圈在了这里,举步维艰。经历过那段日子的村民脸色变了又变,从京城李家发迹,他们的日子就没好过过,现在可算是熬出了头,便有一些人起了小心思,当真以为京城李家是念着亲情?上了战场的人,杀人都不眨眼。
几位族老纷纷表示会看好自家的晚辈,哪个动了心思,直管打断腿,绝不拦着。一些小年轻心中不忿却又不敢顶撞老人,也怕真会打断腿,只能压下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便是村长说得狠,族老立了誓,也压不住他们想飞黄腾达的念头,这些人聚在一起,便动了上京的心思,而后果可想而知,一去不回。村长得知人失踪之后,冷漠的没有派出一人去寻找,族老也只字不提。而从那之后,除了村长每年都会收到李家送来的一些东西外,京城李家再也没有主子来过,慢慢李村的人发现,他们想要卖粮无人收,官吏待他们也不像之前,虽说不刻意刁难,却也不受待见。
京城,王修晋出城的第二天,礼官再一次到了粮铺,掌柜的依旧恭敬的回话,东家今儿没过来,来不来不清楚。礼官又在对面的茶馆坐了一天,只是今儿礼官有些倒霉,他回到衙门后,因为水喝多了尿急,跑了趟茅房,礼部尚书因一些事出来,见着礼官回来,又匆匆的跑开的身影,还以为他用心寻人,就想问问有没有见着人。没见着礼官,又着急知道结果,便让人去问了马夫,派去的人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回来时正见礼官向尚书说今儿没见着皇商,他没言官,等礼官退下后,才向尚书回了话,尚书听了话后大怒!
第310章
坐在赶回梧县的马车上, 王修晋向李菻善说着,他准备投建一条特别长的木轨, 从京城出发,途经几个大城, 最后的终点是梧县。不是他给梧县搞特殊化, 而是梧县受得起。
“自然受得起, 不说梧县出了多少名臣, 单是梧县的工坊,便受得起这条木轨,不过梧县修了,秋城那边呢?”李修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王修晋。
“秋城那边不适合建木轨, 山路太多要,而且也太过崎岖不平。”王修晋直接否了往秋城建木轨的提议, 他又不会炸山挖隧道, 如果是绕山建木轨,那和把木轨建到全国有什么区别了?他得投进去多少钱,皇上上下嘴皮一动,他就得放出拿钱, 他又不是产钱的机器, 也不对,哪当是他产钱的机器, 而是一座挖不尽的金矿。
李菻善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他觉得王修晋说不能,那么肯定就是不能了。李菻善特别的相信王修晋, 一旁的雅昶看看父亲,又看看小爹,他怎么觉得父亲被小爹忽悠了,虽然修木轨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如果想要修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爹只不过是想要拒绝皇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