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姜若微将信将疑,碧儿倒是欢喜得很。
“姑娘,方才我虽然站得有些远,可我瞧得清清楚楚,三公子为姑娘写诗,对姑娘和颜悦色,姑娘,三公子一定是喜欢你的。”碧儿虽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忍不住眉飞色舞。
要是姑娘能得三公子喜欢,嫁给三公子,后半辈子便有了指望,她也能跟着沾光。
姜若微心里七上八下。
她几次三番与三公子接近,三公子的确对还算和气,并不排斥。但,这是喜欢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么沉静,那么淡然,叫她心里不安。
她隐隐觉得,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
姜若微摇头,制止了碧儿继续说下去,“碧儿,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不要高兴得太早。”
碧儿不解,“姑娘,你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你不喜欢三公子?”
姜若微抿唇,暗叹。
如今的她,哪有资格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喜不喜欢三公子,她也不知道。
……
回到落松院,楚放憋不住问:
“世子,您不打算告诉姜姑娘您的身份了?”
起先,他还以为姜姑娘是独辟蹊径,假装错认世子,博得世子的好奇。
如今看来,这位姜姑娘还真把世子当做三公子了。
要不是今日世子截胡,姜姑娘方才大概已经搞明白真相了。
穆瑾辰步履从容,走至软榻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淡淡道,“我很好奇,她图谋的究竟是什么。是我,还是三公子这个身份。”
楚放呵呵一笑,“这还用说吗?姜姑娘在意的自然是世子您这个人啊。只是姜姑娘一时大意,以为您是三公子罢了。”
穆瑾辰不置可否,他举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
入夜。
外间碧儿已经睡下,姜若微坐在床头,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张叠成小方块的纸。
她将纸放在掌心,慢慢摩挲,却并没有展开。
这四句诗,她其实早已背熟。可要她当着三公子的面去背,她却总少了一点勇气。
姜若微叹了口气,其实碧儿说得也没错,她每次遇到三公子,三公子总是对她温和有礼。如此看来,三公子对她也是有心的吧。
只是,她心中怎么总是有些忐忑不安呢。
姜若微吹了灯,合眼安寝。
迷迷糊糊中,似梦似醒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缥缈,像是从天上传来,又像是在她耳边:
“她不过是一个商户孤女,她配吗?”
“辰儿不过一时新鲜,等时间久了,就忘了。”
这只言片语,让姜若微迷惑不解,待她一觉醒来,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很快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夜,穆瑾辰又一次梦到了姜若微。
不过这次,并不是在洞房花烛夜。
他走入屋内,便瞧见姜若微坐在桌案后,正提笔书写着什么。
她穿着一身桃粉衣衫,整个人娇嫩得像一朵桃花。
他尚未思考,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姜若微正在作画,梦中画纸模模糊糊看不清,她好像是在画山水。
察觉到有人靠近,姜若微慌忙放下笔,抬头看他,粉颊微红,神色羞赧,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我,我画不好。”
“画不好就不画。”梦中的“穆瑾辰”语气不快。
姜若微噘嘴,“可我想画。”
“穆瑾辰”道,“那我教你。”
姜若微神色诧异,“可世子不是不喜欢作画么?”
“穆瑾辰”哼了一声,“那是以前。”他说罢,伸手拉起姜若微,随即自己坐下,抱着姜若微让她坐在自己双膝上。
她又香又软,贴在他身前,柔若无骨。
穆瑾辰心神荡漾,低头想要亲她,这梦又如上次一般,转瞬间成了镜花水月。
他,从梦中醒来。
这一次,穆瑾辰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仿佛是,预示了些什么。
……
这日一早,姜若微在作画。
原来,谢姨娘发现姜若微不善变通,但擅临摹之后,就画了十几种各式各样的山峦让姜若微临摹。
谢姨娘说:“等你把这十几座山峰画熟了,再画熟几种溪流、湖泊。以后你作山水画,就挑一座山峦,在搭配一处溪水湖泊,画几十张都能不重样。”
姜若微目瞪口呆,“这行吗?”
谢姨娘抿嘴笑,“怎么不行?你再练几棵树,在山上、水边画几棵树,那就是一幅山水画,你一个姑娘家,也不需要画得多好,拿去应付一下三公子,绰绰有余。”
姜若微连连点头,一脸钦佩,“多谢姨母。”
姜若微正在屋里练习画山峦,庄敏君来找她说话了。
庄敏君用团扇遮着下半张脸,一双眼里泪汪汪的。
姜若微惊讶,她连忙搁下笔,起身迎过去,“庄姐姐,你怎么了?”
庄敏君放下团扇,之间她右边脸颊上有一道痕迹,像是被什么划破了。幸好那痕迹很浅很淡,养几日就好了,要是再深一些,就麻烦了。
一个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家,脸蛋自然是顶天重要的,姜若微惊得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还不是晴雨那臭丫头干的。”
庄敏君瘪嘴,恨恨跺脚,“昨日早上,我去落松院……去落松院前面的水塘喂鱼,不料撞到了晴雨,她可真有意思,一个姑娘家在家里穿红戴绿,满头珠翠,不知道的人见了她,还以为她是出阁的新娘子呢。”
“……”姜若微在府里住了快一月,听庄敏君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昨日休沐,世子也在家,敏君姑娘和晴雨姑娘逮着这个机会去落松院附近溜达,想见世子一面。
为此,晴雨姑娘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我瞧她弄得花里胡哨,就说了她两句,哪知道她脾气那么爆,一言不合就和我吵了起来。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动了手。我脸上这道印,就是她抓的。”
“她那爪子,又长又尖,像是深山老妖一样,嗤啦一下,就在我脸上划了道口子。”庄敏君捂着脸,苦着脸道。
不过没多久,她又噗嗤笑了,“不过她吓坏了,连忙带我去找大夫,还赔了我一支金簪子,喏,就是我头上这只。”
庄敏君指了指头上那只牡丹金簪,一脸得意,“好看吧。”
说到这儿,庄敏君重重叹了口气,“结果啊,我们两谁都没瞧见世子,早知道,就不吵架了。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姜若微听后忍不住笑了。
“你也别幸灾乐祸,我听说昨日,你也没见到瑜英哥哥?”庄敏君提到了三公子。
姜若微一怔,她不明白庄敏君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昨日她在临波轩见了三公子,和三公子说了话,三公子写了诗给她。
姜若微不明白其中关窍,不敢轻易说出实情,只是小心问,“昨日……三公子怎么说的?”
“瑜英哥哥让我向你道歉呢。昨日他有事,不能去临波轩,爽了约,你别生气。”庄敏君拉着姜若微的手,“你也知道,瑜英哥哥几次落榜,侯爷很恼怒,要他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再过些日子侯爷就要回来了,肯定要检查瑜英哥哥的功课,他不敢耽误。”
姜若微愣住。
三公子说自己爽约了,可她昨日明明就见了三公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三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与她私下有往来,还是说——
昨日她见的人,压根不是三公子?
作者有话说:
世子: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三公子这个身份?
楚放:当然是您了。
第17章 大骗子
姜若微心里咯噔一下,脸霎时惨白一片。
不管是那种猜测,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庄敏君见姜若微脸色不对,以为她还在生气,又为穆瑜英解释几句便离去了。
姜若微咬着唇,从箱笼里翻出几块布,挑出两块上好的缎子,一块雪银色,一块暗青色,然后去了谢姨娘屋中。
巧的是,谢姨娘也正在绣荷包。
姜若微拿出两块缎子,支支吾吾问,“姨母,我想给三公子绣个香囊,我听说,不同品级官员穿的服色是不同的,三公子穿什么样的官服啊?”
谢姨娘呵呵笑,“你这孩子,也太急了些,你和三公子话都没说上几句吧,怎么就想着给他绣香囊了。记着,上赶子的不是买卖。你莫要太主动,欲擒故纵。要想办法勾得他不上不下,主动来找你才是本事。”
姜若微捏着缎子,面红耳赤,“我,我只是想提前准备起来。”
谢姨娘点头,“也好,你可以先练练。”说罢,谢姨娘仔细瞧了瞧姜若微手里的两块缎子,而后指尖点了点那块银色的缎子道,“三公子的官服是绿色的,配银白色香囊正好,又好看又风雅。三公子平日的衣裳浅碧色、月白色、宝蓝色也居多,银色香囊合适。”
绿色的官服?
姜若微想到那日她瞧见“三公子”,见他一身朱色官服。她又仔细回想,她几次见“三公子”着便服,都以玄色、墨青色、墨绿色居多,鲜少有淡色的衣裳。
姜若微隐隐明白了真相,她袖中的手微微握拳,不动声色继续问,“姨母,我有一回在花园里瞧见一人穿着朱色官服,那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