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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的事告一段落,皇帝作出朱笔御批,何墉怀、何瑞宗斩立决,至于何家的其他人,则流放千里,永世不得为官。
此间事了,裴珏也该启程回京了。
姜窈自然要一同上京。
但在这之前,裴珏会带她回一趟建宁府。
算起来,距她离开建宁府,已经整整一月了,她不知道姜家眼下是何情形。
她那好父亲有没有担心过她?方氏会不会气急败坏?
夜里,姜窈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
今夜月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投映在地面、床榻上。
姜窈睁开眼,思索片刻后,穿好衣裳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
夜不算深,裴珏还没睡。
姜窈在他屋外踟蹰,抬手叩门前,门开了。
她刚才在门外晃悠了好一会儿,裴珏早就发现她了。
裴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这么晚了不睡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姜窈垂眸盯了会儿地面,忽地伸手抱住了他,娇声道:“我有些怕。”
自她那日落水后,就越发黏糊,以往最多就是拉拉他的手,如今是动不动就抱他。
裴珏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得薄,遂揽了她的腰,把她带进了屋里,反身用脚勾门。
门关了,姜窈抱着身体火热的男人,背后没凉风袭来,暖和多了。
“你又在怕什么?”
姜窈低语:“怕我爹逼我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起来很天经地义的。”
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建宁府了,姜窈恐惧更甚。
“郎君,”姜窈踮起脚,脸颊贴在裴珏的下颌,柔声问他:“你不会让我被他带走的,是不是?”
她仰头亲吻着他的下颌,往上是唇角,最后移到了他紧抿的薄唇上。
裴珏稍稍推开了她,目光落在她莹润的红唇上。
这娇唇方才吻过他的下颌、唇角,与他的薄唇有短暂的相接。
她笨拙地引诱着他,担心他把她扔下。
裴珏眸色微变,温声安抚她:“放心,有我在,无人敢动你。”
姜窈知裴珏言出必行,得了他的保证,姜窈心头大石落地。
她松开了抱着裴珏后腰的双手,仰头甜笑,“嗯,我信郎君!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她一溜烟儿跑了,房内唯余她身上的浅浅馨香。过来这一趟,仿佛只是为了从裴珏这里得一个承诺。
裴珏不觉抬手擦过下唇,幽深的凤眸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作者有话说:
小裴:亲完就跑,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窈窈:嘿嘿~
小裴要去收拾渣爹了~感谢在2022-05-20 21:19:47~2022-05-22 18:3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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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往
姜窈纵然再不情愿,去建宁府的事也变不了。
“姑娘,刚泡的茶,您试试味道。”
马车上,阿云替姜窈沏了杯茶。
她无父无母,自然是姜窈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知道要去京城,阿云兴奋得几夜都没睡好觉。
至于阿梨,她本因她弟弟的缘故,想要留下,姜窈不放心她,便让她带着她弟弟一道去京城。
裴珏也同意了。
阿梨因此对姜窈和裴珏感恩戴德,伺候起姜窈来,比往日更加尽心。
阿云的茶递到了姜窈跟前,她心不在焉地接过,呷了口,勉强笑着道:“还不错。”
阿云看出她心绪不佳,想陪她说会儿话,却被阿梨扯了扯衣袖,便住了嘴。
姜窈靠在马车壁上,不安地绞动着手指。
太阳东升西落,日落时分,他们便到了建宁府。
姜窈掀开帘子的一角,恰好看到守城的小兵,一时间怔忡不已。
一月前,她从这道城门出去时,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帘子放下,随着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城中的热闹慢慢传了进来。
乡音无比耳熟,只是已物是人非。
因他们不会在建宁府停留太长的时间,自不会同在延平府那般置宅子,只寻了一客栈住下。
她戴了冪篱,由阿梨搀扶着下了马车。
裴珏正在马车前等她。
店里的伙计殷勤极了,一面让同伴把他们的马还有马车赶去后院,一面带着姜窈等人进了客栈。
“各位客官要几间房?”
裴珏带了两个长随、十二名侍卫,姜窈主仆三人,再加上阿梨的弟弟张任,他们一行共有十九人。
“两间上房,八间甲房。”
客栈里上房当然是最舒适的,另又分作甲乙丙三等房以及大通铺。
裴珏不会委屈自己,也不想自己的侍从住得太差。
他一看就是不差钱儿的,伙计待他顿时比刚才更殷勤——
这就是财神爷啊。
不过——
“郎君见谅,咱们客栈现下上房倒是够,但甲房只剩下两间,其他的都是通铺了,您看?”
上房自是要留给姜窈和裴珏的。因甲房不够,周沂等侍卫主动去睡通铺,将两间甲房留给了阿梨、阿云和荣安兄弟,再让张任和荣安兄弟挤挤。
姜窈和裴珏的房间挨着,两人各自回了房。
……
“郎君,您要打听的事,属下都打听清楚了。”
入夜后,周沂来了裴珏的房间。
裴珏负手而立,微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周沂道:“姜姑娘离家后,姜主事四处找了许久,却不见她的踪影,姜家又不好将此事宣扬出去,便谎称姜姑娘病重,欲与何通判解除婚约,但何通判不乐意。”
裴珏不悦,“姜家已经和何峰定下婚约了?”
周沂忙补充道:“婚书倒是没有,应该只是口头说好了,也不算是定下了婚约。”
裴珏“嗯”了声,想起姜窈是说过,她离家时,除了带上了裴家那枚玉佩,还带上了她的庚帖。
没有庚帖,两家便不能合庚帖,婚书也就下不了。
裴珏微微勾唇,姜窈单纯不知世事,但脑子还是灵的,离家也不忘把庚帖拿上。
“说说姜家的情况。”
周沂早就把这些都打听清楚了,裴珏相询,他便娓娓道来:“姜主事除了方氏这个继室外,还有三个姨娘。方氏生有两子两女,三个姨娘也都各有子嗣。属下听说,方氏的大女儿,姜家的二姑娘,只比姜姑娘小半岁。”
裴珏心念微动,算算姜窈的年纪,当年陶家出事时,陶氏应该刚有身孕,就跟着姜庆先来了这建宁府,在此地生下姜窈。
若方氏的长女只比姜窈小半岁,那也就是说,姜庆先刚到建宁府不久,就与方氏有了首尾。
难怪陶氏会患癔症,先是母家败落、父兄流放,接着又是丈夫与旁的女人耳鬓厮磨,真是重重打击接连而来。
那幼时的姜窈是如何过的?
陶氏病了,姜庆先宠爱方氏,谁都顾不上她。
明明父母俱在,过得却犹如失恃失怙一般。
裴珏抿唇,偏过头往身侧那堵墙看去。
姜窈与他一墙相隔,此时此刻是不是又在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郎君?”
周沂见他看着墙出神,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无事,”裴珏收回眼神,坐在了圈椅上,压下心底那抹异样,轻启薄唇:“你接着说。”
“属下还打听到,姜主事极为宠爱方氏,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姜姑娘从前在姜家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这些事不消周沂去打听,裴珏也能猜到。
“属下听姜家邻舍的人说,约莫四年前,方氏再度有孕,孕相不好,之后来了个什么高僧,说姜姑娘和方氏腹中孩子八字相冲,在方氏生产前,姜姑娘需得离得远远的。姜主事听信了那和尚之言,送了姜姑娘去城外青云寺暂住,还命姜姑娘每十日抄卷经书,给方氏腹中之子祈福。后来方氏顺利生产,姜主事才把姜姑娘接回去了。”
裴珏听完,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拢。
四年前,姜窈才十二岁,姜庆先竟然把她扔在寺里,还让她给继母腹中之子抄经祈福!